龙头山,田氏坞堡,宗长田宗广正和几位族老商议事情,首要的一点就是田氏一族即将面临的大祸:巴州刺史宇文温就要对他们动手了。
今年四月,西阳城中张家郎君携妇探亲路上遇害,其妻张李氏后来从贼人手里逃脱告到官府说田宗广之子田益龙是幕后主使,没过多久其婆婆张刘氏又反告她勾连贼人谋害亲夫故而田益龙的罪名也就没人在明面上提起。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待得张李氏被问明罪行之后也就没他们田氏什么事情可现在不同了,那个断案如神的新任刺史不但查出张李氏是为他人构陷还查出了新的线索,而这些线索越来越对田益龙不利。
“宗广,益龙到底有没有做出那些事来?”一名老者问道,他身材干瘦两鬓斑白说起话来有些嘶哑,众人闻言俱是望向田宗广。
这一位老者是田宗广的七叔公也是族里目前辈分最高的人,有些话别人不好说也只有这位七叔公才能说出来,大家的意思很简单:田益龙要真是做出这种事,宗族能护当然要护但是护不了那就不能用全族的利益为他扛着。
“宗广,平日里我就说过要好好管管这小子,现在你看看?”又有一名老者发话,他是田宗广的十五叔,虽然辈分比不上他七叔但族里威望也不低多少。
田益龙是田氏宗长田宗广的独子,平日里桀骜不驯除了田宗广谁都管不住就算是七叔公在他面前说话也当没听见,飞鹰走狗四处游猎倒是好手,论起耍狠斗勇族里年轻一辈也没哪个是对手。
按说这样的一位将来继承宗长一职也没什么,够狠会用手段那才能领着族人守住家业,田氏能在这西阳地界生存数百年靠的就是族人团结以及宗长有能力,但是这位未来的宗长如今即将给宗族带来大祸那就另当别论了。
“七叔公、十五叔,宇文温对我们不怀好意,如今无论益龙有没有做他都要认定益龙做了!”一名中年男子发话打破厅内沉默,他是田宗广之弟田宗源。如今外房要对自己这一房‘逼宫’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族老们在想什么他知道,无非就是把田益龙交出去免得让那个宇文温有借口对田氏不利顺便夺了下任宗长之位,可问题是对方明显不怀好意,这次被他寻着个由头找茬就把宗长的儿子交了出去。那接下来呢?
“他要查隐户,那么让不让他查?他要查逃人,那么让不让他进来?他要我们缴纳田租呢?要是让族人服劳役呢?我们田氏虽然本分但和别人的纠纷也不是没有,要是他一件件追究起来我们要退到何时是个头?”
“那当然免不了,可眼下怎么办?人家都逼到门口了!”
“他带来了三千战兵加上州兵里能打的加起来怎么也有四千。要是他从别处调来大军怎么办?他要是找黄州总管调兵怕是容易得很!”
“坞堡是能守但能守多久?三个月?六个月?一年?我们拿什么和他来耗!”
见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田宗源也不甘示弱:“他有兵我们就得任人宰割?这次他抓了益龙走那下次呢?要是把我族中紧要之人都找借口抓了那祖宗的基业怎么办!”
“我田氏要是这般任人鱼肉各位就不怕愧对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吗!”
田宗广见着在场众人吵得不可开交连拍了几次案桌才让场面缓和下来,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管家急匆匆从外边进来禀告:“宗长!州衙派人送来公文说要请少宗长明日去公堂问案!”
“你说什么!”田宗广问言悚然起身,他看也没看管家递过来的一纸公文而是怒气冲冲的问道:“他们有何证据说益龙做下那般事情!”
“兄长,这还要什么证据,他们就是要对付我们田氏啊!”田宗源在一旁喊着,而七叔公则是起身拄着拐杖说事到如今宇文温的态度很明显,明日去公堂问案,要是不去那对方怕就是要领兵来围坞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