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歇尔尽量把视线放在他的气孔上,想象他是一只离水的鲸。
“是该小心些。”艾因温和地回答,“如果有什么消息,可以随时联系我。”
卡彭特的气孔翁合了一下,愉快地说道:“明白,你们玩得开心。”
然后他就蠕动着离开了。
路歇尔看向艾因,正要说什么,却发现他以最快速度把手套换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介意。”她嘲笑。
艾因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直到她敛起笑容才收回视线。
“别喝这里面的香槟。”他指了指香槟泉,俯身在路歇尔耳边低语,呼吸声挠得她心痒痒,“我看见他的体.液滴进去了。”
路歇尔的脸都跟卡彭特的体.液差不多绿了:“你还看见他体.液滴哪儿了?”
“所有肉类里。”
路歇尔哀叫一声,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抬头果然看见艾因隐约带点笑意的黑眼睛。
他居然学会开玩笑了。
他居然学会开玩笑了!!??
很快这点笑意就被掩盖下去,艾因咳嗽一声,提醒道:“不要吃任何你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卡彭特的食谱很奇怪。”
不会比亚特兰蒂斯裔更奇怪的,路歇尔在心里嗤笑,我们连卡彭特人都吃。
很快,艾因去应酬,路歇尔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
就在她又困又饿的时候,一种刀削般彻骨的森冷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那是某个仇恨的视线,从众多宾客中间渗透出来,被欢快喜悦的表象掩盖着。它只在路歇尔身上停留很短暂的时间,但是依然被她察觉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倒了杯果酒,从这个远离人群的角落里走进宾客之中。
“您好,亚特兰蒂斯小姐。”
“很久不见,路歇尔。”
“亚特兰蒂斯小姐,真没想到你也在。”
她向宾客们一一敬酒,随意客套两句,挨个儿检测他们的视线,试图找出与刚刚那个仇恨视线相似的眼光。可是当她把整个宴会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开始的位置时,却发现没有任何人能与之前的视线对上。
“在找什么?”艾因居然也在。
路歇尔一口喝完果酒,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头。
“卡彭特的新婚妻子好看吗?”她问。
艾因皱了皱眉:“我没有见到。”
路歇尔眯了眯眼睛,艾因接着解释:“这是卡彭特人的习俗,新婚妻子在结婚三个月内不见宾客,她现在就在楼上呆着。”
路歇尔揽住他的手臂,全身重量有大半都支撑在他身上。
“该回去了吧?”她懒懒地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暗示什么。
艾因看着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宴会也差不多要结束了,他跟卡彭特道别,然后以路歇尔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
卡彭特在道别时说:“参谋长对亚特兰蒂斯小姐真是太照顾了。要知道,她作为一个战犯前,首先是一个人,像您这样的人道主义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革命者学习。”
艾因知道他在暗示前段时间报纸上的丑闻,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只平静地提了一句:“我很期待内北方星域在白鸦座平乱问题上的表现。”
卡彭特的皮肤立刻由绿变黄,最后在黑和红之间来回切换了好几次。
路歇尔被他半拖半抱着,外面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你没吃东西吧?”艾因问。
“喝了点果酒。”路歇尔被他塞进车里,由他亲手系好安全带。
她把高跟鞋扔到后座,碍事的裙摆撩起,在大腿外侧扎成一个结,这样比较方便行动。
艾因坐到驾驶座上,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她白皙纤美的腿露在外面,少女柔韧的轮廓像弓一样紧绷,一双银灰色眼眸里有着非人的耀眼星光。
“没吃就好。”最后,艾因打开车上的卫星地图。
地图显示范围瞬间缩小到宴会地点周围,附近至少有二三十个带感叹号的红点。
他淡淡地说:“我怕你待会儿吐在车上。”
装甲车发动时的咆哮声与后面震耳欲聋的炮击声混在一起。艾因猛然提速,一个尖锐的转弯过后,整辆车冲破了停车场电网,直接飞跃十多米的盘山小坡,反向落在对面的公路上。
滞空时毫无依托的失重感让路歇尔有些心悸,安全带勒进皮肉里,全身都跟散架了似的。
她回头,窗外黑色装甲板一点点降下来,宴会地点化作一片火海。
车窗之外,夜色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