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地球被封印之事,其实张禄他们心中最大的障碍就是那种能够吸取他人(也包括龙族)能量和意念的异能了。这就好比一群人中间,大多数空着手,却有几人独执利刃,你说其他人能够安心吗?就算大家伙儿都是友伴,是同仁,相互间已经产生了足够的信任感,但当外面还有一群人同样利刃在手的时候,那些空手的愿意和敢于轻易接纳他们吗?
更不用提三无曾经举过的什么食草、食肉动物的例子了。
所以张禄一开始是并不想泄露此事的,但此事牵扯甚多,事先又没有很好地编织语言,讲述过程中就难免会泄露出蛛丝马迹来。张禄考虑,与其造成漏洞使人起疑,还不如自己坦诚相告为好。仅仅自己这几个“地球余孽”也就罢了,倘若真的能够说服群仙,相助解开地球的封印,此后陆续有地球人飞升上来,数量一多,时间一长,这个秘密就不可能再保全住。事先隐秘其事,如同暗藏后手,等到被人揭发出来,那真的无私也有私了,很可能引发地球飞升者和其他仙人之间更大的猜忌,导致分裂。
原先伏羲、女娲所造出来的第一批飞升者,那群混蛋就是在这条道儿上跌了跟头的,导致帝的一党不但剿杀他们,进而还担心地球住民,干脆加以封印……他张伯爵可不能重蹈覆辙!
故此不顾三无反复用眼神警告,张禄仍然把相关事宜向吕翎音合盘托出。吕翎音也考虑到,这可能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倒觉得无所谓啦,但恐他人心生疑虑……”当然她更没有帮忙地球人隐瞒的理由,因此也陆续告知了其他仙人,并且在这次“屠龙战队”的会议上毫无隐瞒地讲述了出来。
早在张禄“泄密”的时候,三无就开始构想解释性言辞,等到灯草僧在会议中就此事提出疑问,他当即便站了出来,侃侃而谈,表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谁身上还没点儿特殊技能呢?即便我等怀揣利刃,只要不取出来,那跟空手又有什么分别?而若是谁敢掏出利刃,以向同仁,跟你用拳头打人,在性质上也并无不同吧?胆敢同类相争的,必受群攻,不管你使拳头还是使刀子,都没啥区别。
难道说你担心某一天地球飞升者多了,一起掏刀子刺向你们,搞什么政变?你也未免太看低飞升者普遍的道德底线了吧?再说了,若敢拔刀以向其他仙人,难道就不会拔刀以向地球同种吗?到时候互相警惕、防备,互相牵制,还哪有精力来对付你们?
不过他这话才刚说到一半儿,突然间就听阮瞽扬声大笑,把话头给打断了。随即阮瞽就站出来,真正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夫倒觉得,这种能够吸人能量、意念的异能,并无不妥,反倒是件好事哪!”
三无不禁愕然,心说我绞尽脑汁找理由,想说明这未必是件坏事,但还没敢上升到好事的高度啊,老先生你究竟有啥奇思妙想了?耳听索太问道:“老先生何出此言?请道其详。”
阮瞽游目四顾,看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不禁微微得意——若不是拋不下从同类中可能得到的那一份成就感,我又干嘛要懈怠修行,跑来掺和你们的什么“屠龙大业”?但他先不肯正面回答,而是转向张禄,取证道:“张先生曾经吸取过堂阳季和昌意,对吗?”
张禄赶紧声明:“只是在他们陨落之后,吸取了小小一部分而已……”
“感受如何,有何所得?”
张禄答道:“对于堂阳前辈,乃是无意中吸取,当即后退,未敢继续,所以所得数量极微,说不上有什么感受。至于昌意,我恼恨他相欺,又急于探询真相,故此主动吸收,量也比较大一些。所得能量,尚在体内,还需慢慢消化,才可与自身融合无间;所得意念……就好比听昌意讲述他的生平经历一般,历历有如目见——相关相柳之事、封印之事,我就是从他的意念中获得的。”
阮瞽微微点头,随即转向诸仙,缓缓地说道:“老夫在凡间时,就好读史,读史可明兴替,可触摸到事物变化的轨迹、脉络,其实对于自身修行也是很有补益的。但是飞升以来,却觉眼前一片混沌,前辈传留下来的史料实在太少了,很难让我摸清仙人的历史脉络——好比说关于帝之一党的事情,若非张禄吸取了昌意的记忆,恐怕咱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很简单,没有文字史籍、史料。”
仙人并无文字,因为各人所通晓的文字多延承于凡间,相互间并不通用,而且也没谁有心情、有意愿新造一种天上通用的文字出来。固然语言也不通用,但仙人自可通过意念交流,本不发声,也就无所谓语言。对于三维世界,仙人们既可以直接理解凡人在说话时候本能释放出来的脑电波——也就是意念——也可阅读他们附着在文字上的意念;但在超三维世界中,一名仙人即便手写文字,其他仙人也无法从那些文字上感应到什么,只当是一些普通的线条、图案罢了。
简单解释,凡人的语言和文字都是不加密的,仙人无需语言,若书写文字,却是天然加密的。
再加上绝大多数仙人都避世而居,就算想要留下文字来,记述自己所知道的历史,先不提别的仙人是否能够看得懂(若是源自同一个世界甚至同一个部族,应该是能够阅读的),那也得有谁能够找到这些文字再说啊。凡间世界大小有限,人口也普遍繁盛,哪怕一名前辈高人隐藏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之中,遗留下什么秘传功法来,最终被人发现的几率,都要比起仙人遗存在天上被发现的几率,大过上万甚至上亿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