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樱和贺兰馨儿二人过了酉时才回到将军府。刚进了院子,宇文樱就听托娅说今日一早慕容恪过来找自己。宇文樱忙问道:“可知道将军过来有何事?”托娅笑道:“想来将军是专程过来跟夫人一起用早饭来着,结果到了咱们院子才知道夫人跟着贺兰夫人一起去了泽心寺。将军没见到夫人,一脸失望地走了!”宇文樱听她说得夸张,笑着进了屋,才刚坐下,尔朱氏进来了。尔朱氏行礼过后,恭敬问道:“公主,咱们还是上月十五给罕井传过信,如今过去一个月了,可要再去一封,安他的心!”听了她的提醒,宇文樱才想起果真已经一个月了,忙说道:“大娘你明日写了交给我就是。”尔朱氏笑着从袖中拿出张纸条,恭敬交给了宇文樱。宇文樱拿过来一看,笑道:“大娘倒是明白人!那我明日让其木格抽空送出去!若无事,你就先退下吧!”尔朱氏犹豫了一阵,慢慢说道:“老奴有些话不中听,公主若觉得有理,听了进去,自然是老奴的荣幸。若公主觉得老奴说得不对,只当老奴说了些浑话就是!公主最近几晚总是吩咐托娅早些关门,想必又和将军闹别扭了!老奴觉得,女儿家偶尔耍些性子确实能为夫妻间增加些趣味,只是这尺度却要把握准了。今早将军过来找夫人,也就是变相示弱了,公主得了台阶就顺着下就是,切莫欲擒故纵过了头。”宇文樱看这尔朱氏果真是七窍玲珑心,连这都能时刻想着。她说着为自己好,只怕是担心自己又失宠,回头她也没好日子过了吧。她为了给自己找条光明大道,真真是煞费苦心!自己最近果真是大意了,光顾着躲慕容恪,都忘了这院子里还有几棵随时能摇摆的墙头草了。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大娘说的是!只是我今日出去一天,流了一身汗,得先沐浴才行。你先让托娅她们给我准备热水沐浴,再吩咐乌兰去前院问问将军可用过晚饭了,若是将军还未吃饭,叫他上咱们院子里来吃!”尔朱氏听了这话,满意地下去了。宇文樱有些懊恼,原本打算过个十天半月再让慕容恪进她这院子,如今看来却得提前了。宇文樱正沐浴,乌兰回来了,说是将军晚上有事出去了,还未回来。听了乌兰的回话,宇文樱倒有些纳闷了,慕容恪晚上除了有机密任务,几乎从不出门,莫非今晚又跟上次似的,要去剿灭哪国细作不成。思及此,宇文樱忍不住有些担心。而此时被她担心着的慕容恪正在去往别院的路上,思索着该如何跟段锦漓说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同时不让她知道宇文樱才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到了别院书房,段锦漓早已等着他,见他出现,直扑向他怀里。慕容恪忙将她从自己怀中扶起来,后退两步。这一举动更让段锦漓伤心,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玄恭,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女子仪态有多重要,你该知道!我怎会因为她要陷害她而不顾仪态当街坐到地上。不过是她一直拿话激我,她牙尖嘴利,我实在说不过她,一时生气才没站稳。玄恭,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那样的话,好不好?”哭诉一通之后,段锦漓又走上去抱着慕容恪,搂上他的腰。慕容恪一边掰开她,一边急忙说道:“锦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你自重,好好站着听我说话!”段锦漓知道把握尺度,忙装作又委屈又娇羞的样子放开了他,后退几步,还边解释道:“玄恭,你不要误会我!我怕你不听我解释,一时着急才……”慕容恪管不了那么多,直说道:“锦漓,你我终归是叔嫂关系,单独见面,即使并无苟且,也该让人误以为你我私会。你以后不要再来我这别院了,也别再让人给我递消息说要见我!今日是我最后一次私下见你,你有什么话,一并说清楚了就是!”段锦漓看着他,难以置信,含泪问道:“玄恭,你要抛弃我了吗?”慕容恪深吸一口气,直接回答道:“从你嫁给二哥之后,你就是我的嫂子,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过去,不得私下见面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称不上是我抛弃你。”段锦漓急忙解释道:“玄恭,我跟表哥的事上次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只需要再等等我,等到表哥继承燕王之位,他就放我离开!我……”她话没说完,慕容恪直接打断她说道:“于此事无关!即使二哥现在就放你自由,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段锦漓见慕容恪神情有些不耐烦,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忍不住哭着问道:“玄恭你嫌弃我?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委身于表哥,并非完璧,所以你才嫌弃我?”慕容恪叹了口气,如今段锦漓哭成这个样子,真要让自己戳穿她还在撒谎骗自己,他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段锦漓看他不说话,还以为他默认了,又哭着说道:“你以前从未这般对我,是不是因为宇文樱那个贱人?是她说了我的坏话?你说过你会一世护着我,不让我受半点委屈,这些你都忘了吗?”慕容恪听她骂宇文樱,再也不能淡定,直说道:“我承认我爱上了阿樱,这一世我都想和她在一起!可是,我不想再和你有感情纠葛却并非由她而起。我一早和你说过,从我当初决定娶玉儿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没想过和你在一起!”听了慕容恪说的这话,段锦漓气得发狂,大喊道:“我认识你快五年了,你在我面前从不曾言爱,又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你爱她!就因为宇文樱这个贱人,就因为她勾引你,所以你就忘了我们曾经的誓言?你忘了当初我怎么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从大火中救了出来?为了救你,我……”段锦漓还欲再说,慕容恪气得直接打断了她,质问道:“你确定救我的是你,不是别人?”听了这话,段锦漓半点不心虚,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当然确定!前世我为了救你,丢了自己的性命,被迫承受轮回之苦。若非上天垂怜,我差点灰飞烟灭!”她这番话说得动容,却只感动了她自己,还因此哭得梨花带雨。慕容恪只平静问道:“你不是说前世之事你除了只记得一个孩子在大火中哭,其他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吗?如今‘轮回之苦’、‘灰飞烟灭’怎么说得这么清楚?”段锦漓还欲辩解,慕容恪又直说道:“锦漓,这几年你每次说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从未怀疑过,你怎么不想想今日我为何会质疑你?”段锦漓心中一慌,顿时大惊失色,身子不觉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哭着说道:“玄恭,我那么在乎你,怎么会骗你?上次我已经向你坦白了一切,连我因为一时虚荣才嫁给了表哥都告诉了你,我怎么还会对你有所隐瞒?”慕容恪听了她的话更觉得寒心,再看她也无以往的心疼,只淡然说道:“从我刚才进来,我并未想当面戳穿你,只想着你若见好就收,过去的事也就作罢。是你自己表演过了头,才逼得我不得不如此。”段锦漓还是难以相信慕容恪已经知晓一切,她挽起衣袖,抬起手腕给慕容恪看,对他说道:“玄恭,你看看我手腕上的胎记!这真是我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而且这胎记真真是锦鲤的形状。你好好看一看,看清楚!我怎么可能撒谎骗你?”慕容恪想起过去,不由得叹道:“是啊!你有锦鲤胎记,你最喜欢莲花,甚至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衣襟上绣着的也是莲花。这一切表象看来,你和传说中救人的锦鲤真的很像,像到让我完全忘了去看看你的内心,忘了你是段氏的外甥女,甚至忘了好好想一想,为何你正好在我打了几场胜仗得了父王赏识之后才告知我你前世是我的救命恩人。”原本段锦漓还有些心慌,如今见他并无实质证据,内心反而安定了,只又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心痛地说道:“玄恭,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听了这话,慕容恪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悔恨!明明段锦漓破绽百出,明明她满口谎言,为何自己竟会没有察觉,还容忍心思歹毒的她接连伤害了自己身边的人。慕容恪不想再与她周旋,直说道:“昨日我又梦见了小时候的那场大火,可这次我却看清了救我的人长什么样子。那个人不是你!”段锦漓眼看慕容恪冷眼看着自己,还不死心,忙说道:“玄恭,那不过是你的错觉!你梦见的那个或许根本就不是当年救了你的那个!”慕容恪懒得再与她说下去,亏他一路上还想着该怎么跟她说清楚,不至于让她被戳穿之后觉得太窘迫,如今他才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小二嫂无需多说,还请回去告知二哥,段氏害我娘亲,我虽无法报仇,却也不能容忍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戏耍我。我虽不得父王厚爱,却也有些军功在身。燕王之位我没有丝毫兴趣,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感兴趣。还请他们不要再想着找人冒充我的救命恩人,妄想着用感情牵绊我,为他效命。他若没有这些小动作,燕王之位还是他的,若是他欺人太甚,也别怪做弟弟的不帮他。”说完这话,慕容恪决绝地离开,剩下段锦漓一个人,气愤难忍却又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