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的心头蓦地一震,想起在宫里仿佛也听太后说起过这件事情,只是当时也没有太注意,后来更是没有再想起。
天圣七年。党项人没有历法,而且党项人的领地许多来自大宋割让或者封赏,本就有用着大宋历法年号的居民,所以党项人向宋朝称臣之后,也用着大宋的年号历法。
此时舒娥重新听这店家提起,不由得瞥眼向吕萍看去,只见吕萍的眼中发着奇异的光芒,脸上却看不出喜怒。舒娥怕吕萍察觉,却不敢再看。
舒娥又听那店家说道:“辽朝和夏国历年交好,辽主当即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听说公主年纪还小,所以到今年才成亲。”
舒娥看见吕萍一口饮尽了一碗酒,忙伸手按住她的酒碗,说道:“吕公子,别再喝了。”
吕萍侧首看着那店家,冷冷地说道:“那这些兵马,都是李元昊去辽国迎亲的了?”
那店家眼中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忙说道:“大爷到了夏国的领地上,还是称一声太子的好。虽说咱们夏国人不像汉人那么讲究,可是最多称一声‘元昊太子’,太子的名字,却是不能直呼的。”
吕萍将手中的酒碗用力在桌子上一顿,发出“哐嘡”的声音,半碗酒都溅了出来,洒在她皓如白玉的手上。吕萍侧首瞪视着那瑟缩的店家,一双俏目亮晶晶地却满是怒意,她喝道:“什么不能直呼,他们向大辽俯首称臣的时候,哪一封奏章表文上不是自称德明、元昊?不是连‘李’字也不敢提吗?他们向宋朝称臣,那还不是一样自称赵德明?辽主不给李德明、李继迁他们‘大夏国王’的封号,又怎么会有什么元昊太子了?”
那店家满脸惶恐地望着吕萍,又惊又吓地说道:“是,是,大爷说得是,说得是。”
吕萍喝道:“什么说得是?我说什么了,你再给我重一遍来,说错半句,你可小心着。”
那店家苦着脸说道:“是,是。大爷说,国王和太子去辽国,不说自己姓李,只说他们向宋朝称臣,叫赵……赵……”那店家说得颠三倒四,缠夹不清,然而说到“赵德明”,却仍是不敢直呼。店家畏畏缩缩地抬头看了一眼怒目而视的吕萍,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哭腔,号道:“三位大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小的实在不懂大爷刚才说的是什么……”
舒娥顺着那店家方才瞥过一眼的地方望去,只见从对面的队伍里过来了几个骑马的人,马儿奔行的方向似乎就是向着这里。舒娥知道这店家见了党项人害怕,更是不敢直呼李德明的名字了,忙拉了拉吕萍,示意她不要在这里惹事,要是她方才的话让党项人听见了,那可麻烦大了。
吕萍回望一眼,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又回头对着那店家喝道:“你不懂,那你方才为什么说得那样头头是道?什么李德明去向辽朝的皇上求婚,求辽主指一位公主下嫁给李元昊,又是什么辽朝和夏国历年交好,辽主当即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只是听说公主年纪还小,所以到今年才成亲——”
说到这里,吕萍的声音却有点弱了下去,她顿了一顿,又大声喝道:“你既然这么懂得,怎么不接着说呀?我就看你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不像好人,你既然是辽国人,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快说实话,好好的大辽国你不呆,偏偏要跑到这处处荒烟满地黄土的地方来干什么?你是来做奸细,还是来当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