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的大人们洗脸洗手准备吃饭。没多大会儿,方圆妈骑车回来了,方圆看她妈脸色不是很好,好像带着哭过的痕迹。
姥姥看闺女吃饭的时候回来了,神色还不好,肯定又是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这又怎么了,怎么这个点回来了,不是说家里还有活干,要在家忙几天吗?”
方圆妈恨恨地说道:“别提了,我就没见过她奶奶那样的人。你知道她又干了啥事?她把我挂在房檐下的棒子(玉米)偷了,跟她要她还不给,说这应该是他儿上交的口粮。”
方圆妈喘口气接着说:“我们三口子又不吃她家一顿饭,交什么口粮?她爸的工资到现在还是她奶奶去领,那钱就当是给她养老了。可那粮食,她凭什么连招呼不打就弄走,整天在我们家寻摸着拿这拿那,跟个贼似的,有她这样的人么……”
“还有她爸那个死人,跟块木头似的,让他跟他妈把粮食要回来,他就是不去,这日子没法过了!”方圆妈恨恨地说道。
大舅脾气急,是个爆仗性子,一点就炸。他听妹妹说完,立即拍桌子说:“那个臭娘们,上次就该好好揍她一顿,揍得她再也不敢欺负你。那什么,小梅,你先别急,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去要粮食去,她要是不给你,我就把她家大门拆了。”
两个舅妈互看一眼,均想:幸亏我没遇到这么个婆婆,他姑真倒霉。
二舅也赞同大舅的话:“小梅,不是我说你,你性子就是太软了,像你婆婆那样的人,你就得豁出脸面去狠狠治她一回,逮住她一顿胖揍,看她还敢不敢了。”
方圆一听,两个舅舅怎么全是暴力分子。可要是真把她奶奶揍了,她爸能干?还不得急了,那样……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自己年纪还太小,没什么发言权,还是静待事情的发展吧。
方圆姥姥一辈子都没和人吵过。她胆子小,最怕事儿,宁愿吃点亏也不远跟人吵闹打仗。她听两个儿子这么说话,吓得她赶紧说:“打什么打,怎么说她都是小梅的婆婆,打了她小梅还能回去过吗?去了跟她好好说说,实在要不会来就不要了,她能拿多少,还能把你家的棒子都弄走了?”
“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少了一些。她要是那讲理的人,能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吗?去了也不管用,肯定不给。”
大舅妈问叶梅:“你怎么不把家里的锁换了?咱家还有锁吗,回头你拿一把回去换上,看她还怎么进你家?”
大舅妈也给叶梅支招,想让叶梅早点解决问题回家去。这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闺女老是住娘家,时间一长,当嫂子的该有意见了。
“又不是没换过,过不了多久圆圆她爸就会把钥匙偷着给他妈。我是没招了。”方圆妈沮丧地说了一句。
也是,摊上给不讲理的婆婆,丈夫还不跟她一条心,她这日子越过越没劲。可要说离婚,想起别人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眼光,还有孩子,总不能这么小就没了亲爸或亲妈。她若是离婚,可以一走了之,可孩子呢,留给方家?她怕孩子被他们给折腾没了;自己带着,住哪里?住娘家也不是长久之地,还得自己想办法,唉……
方圆妈思绪乱如麻,拧成了无数解不开的小疙瘩。饭菜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根本没有一点滋味。她勉强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一家人怏怏地吃完饭。大舅就说:“趁热打铁,赶紧去你家一趟,找你婆婆说说,不然说不定过几天她就不认账了。”
“大同,咱俩骑一辆车子,叫小梅自己骑一辆。赶紧地,回来还得忙地里的活。”大舅叫上二弟,就要走。
方圆大舅叫叶大伟,二舅叫叶大同。
姥姥怕大舅跟人家打起来,急忙说:“你可压压你那性子,去了先好好跟她说,不行就去找你张大叔,看看他怎么说?”
姥姥口中的张大叔,就是中间的媒人。他是姥爷的朋友,跟方家是同村。原本他是好心给双方介绍对象,没想到方圆的奶奶高秀英在儿媳妇娶进门后这么离谱,啥丢脸的事都干过。要是知道她这副德行,说什么也不会揽下这个差事。等两家人找到他头上,他还不能不管,谁让他是媒人呢。
方圆看着两辆自行车渐渐远行的影子,心里想:若是她去了,她妈指定得顾着她,自己人小个小力气微,还是不去添乱了。不知道这次事情能不能圆满解决?
其实,方圆心里还有一个冒出的想法就是:她算是了解到极品奶奶的所作所为了,若是家里有这么个搅屎棍子,根本没法过日子,她妈还不如早早离婚的好,早日脱离苦海,还有机会重新选择。若是一直这么纠缠下去,矛盾一直升级,估计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方圆赞同她妈离婚,可她妈不知道,她哪里知道小小的女儿早就换了内芯。即使爸妈不离婚,她再长上个一两年,劝她妈去市里做点小买卖,让她爸也去,正好跟她奶奶分开,说不定就能过上清净日子。
可惜的是,这话现在方圆还不能说。她若是说出来,大人指不定以为她撞邪了。本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娃娃怎么一下子就能说出惊人的话语,不是撞邪是什么,说不定还会叫神婆上门给她叫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