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笑起来:“能让顾姐你亲自打电话安排的事,当然也非同一般,对吧?”
车子到了扎什伦布寺门口,小霍转过头,看着广场上各se各样的游客,眉头微微一皱,低声说:“顾姐,有可靠消息说,唐门里又有人赶来ri喀则了。”
“是……唐绝?”顾倾城身子前倾,脸se一沉。
“一语中的,一语中的。”小霍又笑了。
顾倾城喃喃叹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唐光一死,唐门震怒,别人不来,唐绝也会第一时间赶到。”
“江湖上都说,唐绝是八虎神将里最年轻、最英俊但又最犀利、最可怕的一个。而且他一直把唐光视为自己的偶像,只怕这一次会有些麻烦。”小霍说。
顾倾城轻轻击掌:“唐绝的确麻烦,可是这一次跟青龙会的大小分舵缠上了,碰见谁不是个大麻烦呢?幸好,赏金猎人从来都不怕麻烦,因为我们生来就是要为别人解决麻烦的。”
小霍从后视镜中看着顾倾城,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尊崇之se。
“前面停一下,我想走路回去。”顾倾城说。
小霍顺从地靠边停车,顾倾城开门下去,竖起衣领,慢慢地向前走。
“兄弟,我也下去,回头在家庭旅馆见。”关文向小霍打了个招呼,从另一侧跳下车。
车子驶远了,眼下再也没有人来打搅他们俩,周围全都是陌生的不相干的人。
“有时候我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为钱?我在瑞士银行的存款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足可以供三代人挥霍。为名?我出道以来,枪下不死无名之鬼,八成以上的行动一击必中,剩余的两成,虽然经过一番波折,但从未让雇主失望过……我到藏地来,为的就是挑战自我,向江湖上最大的秘密组织青龙会下了战书。刀不磨是要生锈的,青龙会的大小头目就是我选中的磨刀石,但现在——此时、此刻、此地,关文,我又陷入了迷茫。如果我是刀,磨亮了磨利了又能怎样?消灭青龙会抑或是被青龙会消灭吗?”顾倾城收紧了衣领,停下脚步,向扎什伦布寺那边眺望着。
“你想多了。”关文回答。
“嗯?”顾倾城不解。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是孔夫子说的。正因为你想得太多,才会被思想的桎梏困住。看看那些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的朝圣者吧,他们从来费心思考为什么活着,只接受,不索取,只崇信,不怀疑。正因如此,他们才十年如一ri地转经、叩拜,虔诚信仰,一生不变。”关文解释。
就在他们的左前方,一名包着灰se头巾的藏族老女人匍匐着身子,额头和四肢努力地与广场行铺着的石板贴近。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只是一心一意地伏着,用全部身心敬奉着心中的主宰之神。
这才是真正的朝圣者,不走马观花,也不哗众取宠。每次看到这样的藏民,关文都觉得他们是藏地的一部分,与转经筒、佛寺、酥油灯、经幡一样。如果没有了朝圣者,雪域藏地就失去了最感动人心的那一面。
“从前,我不理解他们,但从今ri之后,我已经变了。”顾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关文微笑:“怎么讲?”
顾倾城低下头,长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在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
沉默了好大一阵,她才开口:“两位大师甘愿燃烧手臂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她向我展示着自己的一生,自小学藏语、读藏经;稍大一点开始学习剑术、五行、yin阳、周易、占卜;再大一点,她通读京城里能找到的所有藏地野史;等到真正长大了,她毅然离京远嫁,成了吐蕃王的妻子。她告诉我,过程并不重要,人的一生一定要把握正确的方向,而那方向,是你的生命一旦在母体中孕育就注定了的。人活着,只有找到那方向,才能实现来这世界上的价值。”
关文立刻接上去:“没错,所以很多成功人士才悟出了这样的道理——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我似乎已经找到了方向。”顾倾城说。
他们站立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三岔路口,从前方与右方来的全都是朝圣者与游客,每个人都是向着扎什伦布寺那边去的,那就是他们到藏地ri喀则来的唯一方向。
“恭喜你。”关文由衷地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与顾倾城之间建立起了某种微妙的信任关系,比朋友更进一步。他的口袋里仍然装着她送的手枪,虽然用不上,但能给他源源不断的信心。
“谢谢你。”顾倾城说。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