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丁峻觉得自己仿佛溺水的人,身体下陷,jing神绝望,战斗力正在被一层层瓦解。他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铁血战士,从前只知道奋力向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从未产生过厌战、忧惧的负面情绪。这一次,或许是连番挫败,才使他失去了动力。
“丁峻,你说得对,每个到xi zang来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觉。这座高原上的一切,都仿佛是‘人定胜天’的反面解释。外来的人,越想征服这高原,便越觉得力不从心。反而是本地藏民,敬畏天地,敬畏山水,却过得安稳平静。在托林寺待了这么久,我的xing格已经磨砺平了,学会了用敬畏的眼光审视藏地的一切。想想看,四面八方的藏民向着心目中无比尊贵的寺庙与神佛进发,跋山涉水,千里转徙,只为了看一眼,拜一次,拨一轮转经筒,然后心满意足而归。他们向上天索取极少,因而快乐无忧……到藏地来,就要学会藏民们的思维方式,不是吗?”方晴说。
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似乎有着某种隔膜,思想始终碰触不到一起去。
“我刚刚说过,到藏地来,是为了送那只骨灰坛。你呢?你为什么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并且安于沉闷单调的寺庙生活?”丁峻反问。
“你以为呢?”方晴亦反问。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传下来的每句民谚,都有它的道理,不是吗?”丁峻悠悠地说。
方晴一笑:“也许,只是我好像记得《史记?陈涉世家》中有这么一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有些人,总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岂非可笑之极?”
这样的回答,无疑是在笑丁峻看错了她。
暮se渐浓,壁画渐渐隐没,只剩模糊的轮廓。
丁峻明白,此刻抽身离开托林寺,也许就是跳出战团、洁身自好的最佳时机。只是,那么多谜团已经在他脑子里做了窝,一出藏地,就永远找不到答案了。最重要的是,雪晚在他心底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拂之不净,挥之不去。
“留下来,一起走下去,如何?”方晴笑问。
丁峻淡淡地反问:“去哪里?哪里是尽头?”
方晴笑答:“你知道答案的,古格王朝之谜、古格部族的下落、雪晚背后的势力……太多太多秘密等待我们去发掘。我哥哥常说,人活着,总要做些有趣的事,否则的话,生活岂非无趣得紧?丁峻,雪晚摆了你一道,总要饶回来的是不是?放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答应你,咱们合作,永远不会在金钱利益上发生分歧。”
她举起右掌,轻轻笑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击掌?”
猛然间,丁峻发现方晴背后有道轻烟一般的影子倏地飞起来,在他眼睛一花之际向左横掠出去,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灰茫茫的暮se里。
。。
。。</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