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明显,柳白的意思是霍东国并非被劫持于此地,而是自愿加入,并且是发掘“球中球”秘密的始作俑者。
林轩望着柳白,而后者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林医生,抱歉抱歉,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因为这件事过于古怪,我第一次听到时,也觉得不太可能。霍东国是亚洲著名建筑师,在剑桥大学求学时就是著名的理工科狂人,以严谨古板出名。按道理说,他这样一个精擅于现代科学的人是不会相信神秘事物存在的,走的是一条唯物主义的道路。可是,眼下的情形,他偏偏就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成了坚定的唯心主义者。”柳白止住笑,正色向林轩解释。
那扇木门挡住了林轩的视线,他迅速定下神来,握住了门把手。
“再次抱歉,林医生,其实我很期待着这次见面。”柳白又说。
林轩转回头,礼貌地点头微笑:“谢谢柳总,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够说真话,做真事,而不是彼此身上披着数层伪装,任谁都看不透谁?”
柳白又笑:“人在江湖,没有几层伪装几套面具,那还怎么敢出门来混?”
林轩不动声色地回答:“柳总,我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的最底线是什么,你我都该知道。”
中国人必须爱国,这是做人的最基本原则,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国家都不放在心上,那还有什么能束缚住他?林轩不止一次从媒体上看到过,许多改变了国籍的中国人成为世界列强的爪牙,认贼作父,反过来算计自己的国家同胞,造成了亲者痛仇者快的惨烈后果。所以,他鄙视那些身体里留着华裔血液却有着其它国籍的人,这就是**裸的背叛。
“呵呵呵呵,林医生,你真是……真是有意思,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么,要不要听听我的观点?我一直以为每一个人都是自由的,无论他生在哪块土地上,无论他的皮肤是黑白还黄棕,都只是他的个人自由,国籍绝对不能变为束缚他心灵的桎梏。我们是地球人,是自由人,是鲜活的个体,而不是国家的附属品。所以,我对你的指责根本就不以为然。恰恰相反,你以为维护亚洲和平是一件神圣的事,但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维护亚洲时,正好妨害了美洲欧洲非洲大洋洲人的利益。亚洲并非属于亚洲人,而是属于全世界——”
猛的,那扇木门被拉开,一个两腮和下颌挂满了青色胡茬的中年人立在门口,左手拎着一把工程用丁字尺,右手指缝里夹着四支铅笔,居高临下,不屑一顾地看着柳白。
林轩曾经从港岛电视新闻中看到过霍东国,大多数时候,霍东国都是西装笔挺地出现在签约仪式上,是当之无愧的港岛建筑界的骄傲。不过眼下,林轩看到的却是一个邋遢到极点的普通人,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也朦胧惺忪,似乎刚刚从宿醉中醒来。
柳白说了那一大段直抒胸臆的话,胸脯起伏,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
“亚洲不属于亚洲人”这个论点就像中国最古老的辩题“白马非马”一样,根本就是没有正确答案的糊涂议题。
那么,亚洲不属于亚洲人,又属于哪里的人?人生于世,都要有个立足之地,这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就开始执行的潜规则。亚洲人出生在亚洲,自然会以亚洲大陆为母体故乡,并且对此地的资源有着百分之百的独占权,不需要联合国同意,也不需要哪一个超级大国颔首。
“柳总,你太固执了。”林轩说。
柳白摇头:“不是我固执,而是你执迷不悟。现在这个时代,国籍已经不重要,当人类能够做到外星球殖民的时候,人类的国籍一定会自动消亡,国与国之间不再有边界和藩篱。”
林轩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停止这场辩论。
柳白是“大帝”的人,很可能再次见面的时候,大家已经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无需对话,直接性命相搏。
“什么是国家?”霍东国突然喃喃自问。
“占地为王,建国为号,就是国家。”林轩仰面回答。
进入屋子的台阶共有三层,而霍东国与林轩身高差不多,加上这三级阶梯,他就足足比霍东国高出一尺来,须仰视才见。
门开着,林轩向门内看,一张三米长的作战会议桌横放在房间中央,对面左面右面的墙上都订着密密麻麻的军事地图,地图上用各种颜色画着指向各异的箭头,足有三四十个。
“如果地足够多,不需要抢占,那还需要成立国家吗?”霍东国又梦游一般地问。
林轩坦然回答:“那种‘如果’是不成立的。”
就算在古代,人类对于地球的认识不过是沧海一粟,相邻部落之间仍然要为了猎物水源野果而大规模开战,以确保自己的领土不被压缩。“国家”这种形态的出现,是人类自私本性的必然产物。就像理论中的“**社会”出现时,人类仍然要以“家”为单位进行社会活动和劳动。那么,有了“小家”,就一定有“大家”和“国家”,就仍然会有连绵不绝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