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佑派:你不用管我嘴有多大,你只要知道我野心很大。
北洋军阀:呵,有野心没实力,也不怕撑死。
以汪精卫为代表的国民党武汉中立派,出来当和事佬:我觉得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大家冷静冷静。
到了这里,场面虽然滑稽,但是争执的焦点已然显现出来了。一方想要就地止戈,一分为二掌握中国。另一方不甘心就这么止步,还想吞拿更多的地盘。
然而问题是,谁都不愿意把自己手中的地盘交给对方,那么怎么去达成这一步和谈呢?
这个时候,只剩下许宁和廖老还没有发言。然而话锋陡然一变,悄然向他们露出了刀锋。
“在座各位都是想要重建我中华,都是怀着忧国忧民之心。既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不如各自退后一步。”首先,有人抛出了话题,“我觉得问题在大家达成一致的看法前,不妨先建立一个缓冲地带。以此作为分界,各方先停止战役。”
“哦,你这话怎么说?”
“内战内战,伤得都是自己的老百姓,大家都于心不忍嘛。我们提出建立这个缓冲带,就正好位于南北交界之处。既可以避免各方突然争执起来,又可以做一个中立的调解。我看,上海就很合适。”
上海中立区的话题,再一次被人提了出来。
许宁冷眼向说话的人看去。那人坐在张习文身后的位置上,然而许宁却恍然可以看到,在他身后的是那些虚伪作态的欧美列强。
“有了缓冲区,或许可以缓解一下争执,但是问题是若有旁人虎视眈眈在一旁,不愿就此止戈怎么办?”突然有人开口道,“要我说,上海做中立区可以,但是它旁边可还有一个金陵啊。金陵最近闹出了不少事,各位不会都不知道吧。”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金陵,佑派等着看好戏,廖老暂时没有发话。
许宁静静坐了一会,开口:“诸位有什么意见?”
旁人一见他说话,就自觉好像攫取领事胜利一般,兴奋道:“许先生,大家都知道你辛苦地在金陵发展,十分不容易。可是也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全国的和平嘛。”
许宁像是觉得有趣道:“我,耽误和平?”
“正是如此。金陵最近发生的事,想必也不用我说了。许先生,你说你先是无故赶走金陵英领事,又无端与英军舰起了争执。你想想,若是事情闹大,英美一怒之下把舰队开进上海,我们还怎么安生?”
“无端,无故?”许宁先是咀嚼了这两个词,“所以呢?”
对方见他没有生气,得寸进尺道:“所以我觉得,为了大家好,金陵还是得让一让。许先生的身份地位,似乎不适合再坐金陵的主人了,不如将它交给更适合……”
这一次他没有说完,许宁打断他道:“不是主人。”
他说:“金陵是百姓的金陵,是全中国的金陵,而不是我的。”
对方脸现愠色,可还是假装客气道:“既然如此,那许先生就退让一步,将金陵交给合适的人管理,也可以保得金陵一个安全。要知道,之前许先生你得罪了不少人,现在段正歧又生死不明,你们群龙无首,我看金陵迟早也是得……”
“不。”
说话的人一愣,却见许宁站了起来,冷冷地看向他。
“我说,不。”他嘴边挂着一丝讽笑,“我还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会议。原来正如章先生所说,不过是一群眼红的豺狼等着瓜分肥肉。”
“你!”之前在会议厅门口侮辱许宁的那中年军官拍案而起,“你一个蛮夷,你以什么身份——”
“我的身份,是我留着炎黄的血,是我是一个中国人,一个热血未干的中国人。”
许宁看向所有人。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计算,怎么瓜分,怎么觉得这样才是对中国‘最好’。但是我,绝对不会将这片土地上的一丝一毫,让给人面兽心的英美殖民主义者。更不会让这片土地,让血脉相亲的同胞隔着长江分立两国。”
“你懂什么!”对面有人恼羞成怒道。
许宁淡薄道:“我懂的是,这个国家不是诸位手中的玩物,不是一张拼图,你想它分就分,想它合就合。这里的百姓也不是你们随意拨弄的棋子,不是一个木偶,你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敢问各位,若今天真将国家一分为二,隔江而治。若干年后,我们的子孙会问:长江另一边的人们明明和我们长得一样,说同样的语言,流着同样的血脉,却为什么不能站在一起,为什么都不能给彼此一个拥抱!先生们,你们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话掷地有声,一时之间让全场噤言。
“我看,今天这个会议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许宁披上大裘,大不向外走去。
“站住!”
“站住!许宁,你今天要是走出来这个会议厅,你可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有人气急败坏道。
许宁停下脚步。
“我不在乎我有什么下场,我只在意这个国家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他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一步。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宁低声问章秋桐。
“章先生认为,我是不是将大家置于险境了?
章秋桐笑着摇摇头:“你若把金陵交出去,我才要痛斥你。因为以这些人的德行,只会祸害了百姓。元谧,我应该感谢你,没有让我们成为千古罪人。”
两人相视一笑,决定无论前方有何困难,都要咬牙坚持下去。
“回去得仔细准备。”许宁说,“对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章秋桐点了点头,两人正准备再就此事商谈一番时,有人在门口拦住了他们。
“许宁……许先生。”
那人披着大衣,压低帽檐,只低低喊着许宁的名字。
许宁一怔,陡然看清那人的脸,那是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贾午!”
他吃惊道:“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
贾午看向他,道:“因为有人托我,传话与先生。”
许宁看着他的眼睛,心脏砰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