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老头子比他儿子一个月累死累活挣得还多!
他可不敢随便丢了!
同时心里暗骂李和不识时务!
他这话里话外都是夸赞李和有能耐有本事呢!
怎么就听不清好赖话呢!
张兵的车子摁了下喇叭,李和上去吹了一会空调,就看到叶芝拎着一个挎包过来,他下车给她接过,然后给开了车门。
车子一路行去,到达县医院,李和去买了两罐罐头,就跟着叶芝一起进去了。
“你们可来了,我正发愁一个人怎么给送回去呢。”从病房迎出来的是边梅,她此刻愁眉不展,不时的唉声叹气。
叶芝道,“就你一个?小洪呢?”
她朝着病房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金老师家的保姆。
边梅低声道,“我让她先去准备准备了,该买的都要买,不然再晚点就来不及了。我估计啊,够悬。”
李和站在金老师的病床前,看着枯瘦如柴的老太太,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金老师大概是听见了动静,眼睛微微睁开,手刚伸出来,正要耷拉下去的时候,被李和给握住了,“金老师,你不要动,好好躺着。”
金老师嘴巴动了动,想努力说什么,李和耳朵贴上去,依然什么都听不清。
叶芝问,“金老师,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回家?”
“呃。”老太太点头很费力,只能含糊不清的呃了一声。
边梅道,“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现在外面太阳毒,热的很,等太阳下去,凉快一点,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老太太没说话,也说不出来话,但是李和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祈求。
他知道老太太的性格,一辈子没有求过人,更没有向谁服过软,此刻,她坚强的意志力,不屈的灵魂被困在这行将就木的躯体里,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却是需要向人求助,他能想象到她的痛苦。
“现在走吧。”
他跟边梅和叶芝两个人交代了一声,到了护士台,跟护士说出来了自己的要求。
不一会儿,两个护工就进了病房,李和同他们一起小心翼翼的把老太太挪到了担架上,然后抬下了楼,并给放到了医院的救护车上。
李和坐在车上的座椅上,不用老太太示意嘱咐,他都能按照老太太的心思说一番。
“金老师,你放心吧,一旦真像你担心的那样,学校领导,还有你的一些朋友,我们都会通知他们...”
“你那个电话本,我知道放哪里的,你甭操心了,太远的我们也不通知,折腾人家来回,心里咱肯定过意不去。”
“我们不操办,都交给学校,一切从简,我们都有坚定的马克思唯物主义信仰....”
“....”
从老太太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说的每一条都契合老太太的心思。
叶芝和边梅频频诧异的看向李和,他怎么可以把老太太的想法猜的这么准,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李老二是两世为人,他清楚的记得,老太太在弥留之际,还是微微颤颤的写下来了身后遗嘱,无非就是他说的那些。
“哦,对了,还有你的财产。”李和见老太太还继续期待的看着他,他就继续道,“我估摸着你这些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有学生们的孝敬,有你的退休金,应该有不少吧。
我们以前没少过你的接济,知道你的心思都在那些学生身上,你看这样行不行,把剩下的交给学校,由学校做主资助学生,哪个学生考得好,就给谁发奖学金。”
李和继续道,“骨灰我给你撒到淮河里面去,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这个骨灰是由钙和磷质组成的,鱼啊,虾啊,喜欢吃,咱们发扬风格,就喂了它们去....”
叶芝和边梅正要阻止李和胡说八道,却不想听见了老太太说了个,“好。”
这是从始至终,老太太说的最清楚的一句话,虽然只有一个字。
到了学校家属区,李和把老太太背在身上上楼,叶芝和边梅在后面虚托着。
老太太刚躺下,学校的许多老师都来探望,最后又来了不少的学生,李和认识的不多,大概是其它届的。
狭小的屋子,一时间挤不下这么多人,他就下楼,站在门口抽烟,看着不时进出的三三两两的人。
他站了大概半小时,楼上传来了嘤嘤呜呜的哭声,再后来,又有人抹着眼泪下来了。
他早有预料,对着烟屁股又继续点上一根烟。
那个把一生都献给教育事业,把学生视若己出的好老师没了。
“李和。”一个又高又胖的中年人朝着他笑。
李和丢给他一根烟,“来了。”
胖子接过烟,笑问,“还认得我吧?”
“你这体型,除了王永,我想不出别人来了。”这也是李和的同学,李和对他的印象也是主要来自于金老师的丧事,在校园里的记忆并无多少。
事实上,他对大多数同学的印象都不深。
胖子高兴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你有良心,我先把金老师的事情料理了,后面我们再好好叙旧。”
“你现在管学校教导处?”李和明知故问,这家伙现在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据说后来成了一中的校长,在小小的县城也算是风云人了。
王永点点头,“是啊,校长和其他领导趁着暑期去外地实习了,现在我全权料理,有什么意见你尽管说,我尽力办。”
“那麻烦你了,你辛苦一点。”这和李和记忆中的有点不一样,当初,老太太的丧事是学校校长亲自牵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