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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篇 红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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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哀

轻轻放下已尽的酒杯,就好像把所有回忆倾倒了出来,又强行咽了回去,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只能用这种方式打发空旷的时间。人都是矛盾的,而我的这个矛盾,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可笑的不值一提。

苦笑着望着窗外,初春的傍晚仍旧有些萧索,虽然也是万里无云、落日当空,可余辉却显得软绵无力,照在尚还枯萎的枝条上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

起身把布绒兔和有关苏子凌的照片全部放到储物柜里,转学回来之后我便购买了这个柜子,本想把所有相关的东西放进去,可每当打开柜门的时候,总感觉从里面传出一股很大的阻力,连把手伸进那个漆黑的空间都做不到。一直拖到了今天,我必须要感谢小欣和苏子凌的到来,他们让我把许多明白已久的道理坦然地说了出来,不会再试图藏匿;也让我有了足够的理由将回忆封存起来,就像此时的夕阳,辉煌只是片刻,黑暗才是它的归宿。

许多东西我们都想把它丢弃在一旁,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还总是会幻想有一天用得上。

回忆就是其中之一。我总是幻想迟早有一天它会唤醒苏子凌深埋的“爱”,换回小欣舍弃的“关怀”。现在我才明白,就算这两者都可以唤回来,我也不会再紧握在手,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学会了不依靠任何人。和苏子凌见面时流出的眼泪,那才是真正的“再见”,和小欣说,和苏子凌说,也和过去沉浸在懦弱中的我。

二十出头的年龄,早已度过了青春年华,再用流淌在眼泪中的回忆去祭奠,只能是沦为笑柄。

“梦儿,你怎么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

母亲不知何时来到我的房间中,虽是一句十分诧异的问句,我却能从中听出不少的喜悦。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我在痛苦中挣扎,一直看着我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在心疼中挣扎?

“因为它们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明天让佣人把这个柜子抬走烧了吧。”

“也就是说你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苏子凌那孩子忘掉了?”

“不是,只是不想再把回忆寄托在这些东西上而已。过去的事情只有放在心里才叫回忆,总是放在外面,最多称得上是记忆。回忆是美好的,记忆却是残酷的,任谁都会选择前者的。”

“至少你接受了和苏子凌缘分已尽的事实了,不是吗?”

“人的一生会遭遇无数次相逢,有些人,是你看过便忘了的风景。有些人,则在你的心里生根抽芽。那些无法诠释的感觉,都是没来由的缘分,缘深缘浅,早有分晓。之后任你我如何修行,也无法更改初时的模样。

苏子凌对我来说不过是刚长出根便被拔除的短暂风景,就像你们劝我的那样,我们之间的缘分真的很浅,我曾试图修复那根断开的红线,只可惜我只找到了自己的那半根,属于他的早已不知去向。正应了林徽因的那句话:之后任你我如何修行,也无法更改初时的模样。既然如此,我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也只是徒劳无功、徒添悲伤罢了。”

“你明白了就好,明白就好啊!这样你就不会再埋怨你父亲了吧?从你高二回来到现在,他经常独自喝闷酒,睡着了也会时常发出长叹,在他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

“我老早就不怪他了,命运是无法改变的,父亲也只是被利用做了回执行者而已,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没和他说话,只是想让他明白我有追求自己喜爱的生活的权利,并不是为了赌气。”

“一会儿他回来我就去告诉他,今天晚上他应该就不会打扰我休息了,每天晚上被叹息吵醒好几回,这些年我可是老了许多呢!”

“那我以后就可以叫你老妈了?”

“绝对不行!我就是满头白发了你也不许叫我老妈!”

“知道了啦!不过你也该长大点了吧,我都比你成熟,如果不是因为你有鱼尾纹,别人肯定会把咱两当成是姐妹的。”

“我这叫把时光停留在十五岁,生活总需要点活力么。”

“就你理由多。说起来,当初我问你苏子凌为什么消失的时候,你干嘛不告诉我?”

“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嘛!”

“拿你没办法。当时是我告诉你父亲苏子凌的事情的,结果他反应那么剧烈,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冲动地做一些傻事,就没敢说出口。”

“父亲他反应剧烈?你真会开玩笑,他不就是给苏子凌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么,还帮了许多忙。”

“帮了许多忙?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

被骗了。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原以为苏子凌只是因为亲情放弃了我,现在却感觉自己是一个被哄到一边的小女孩,等回过头的时候,发现自己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

“那你现在总能告诉我当初发生了些什么吧?”

“嗯。我记得那年八月份的时候,我让一个佣人去看看你,他回来告诉我你和一个男孩走的特别近,还一起骑着自行车出去玩,我怀疑你们已经成了对象关系,就把这事告诉了你父亲,那还是我头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之后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打听出那男孩就是你儿时的玩伴苏子凌。

后来你父亲就带着我去了苏家,想让你苏叔叔劝一下苏子凌,不要和你在一起,可你苏叔叔却说孩子们的事情让你们自己决定。你父亲回来以后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在他眼里高中就搞对象是绝对不允许的,于是他就开了一家和你苏叔叔同行业的公司,并动用人脉很快就将苏家搞的濒临破产。就在那时,你父亲又去了一回苏家,可他们还是不愿意掺和你们的事情,你父亲就又联系了一下苏家的那些债主,让他们同时施压,没过多久苏子凌就自己打来电话,你父亲是在开出要求之后才把这件事给压下去的。”

从小到大,我一共就听过两个超乎想象的故事,第一个就是苏子凌讲的那个版本,让我认为分手是因为父亲在背后掺了一脚;第二个就是母亲讲的这个版本,原来分手的原因是父亲一手创造出来的。牺牲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苏子凌和他的父母,一个小小的恋情,开始时让许多人做了见证,结束时又搭进去了许多不相干的人,我真的不知道是该说它轰轰烈烈,还是该说它荒诞无趣。

“梦儿?你怎么了?”母亲担忧地问到。

“没什么,就是没想到有两个原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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