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用打量猎物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一遍,似乎是在掂量我的斤两:“你昨日醉酒后的剑舞,我在屋顶可是看了个清楚明白,你踏的步子分明就是天元老人密不外传的独门绝技—‘步生莲’,可是我刚才捉住你的手腕,仔细探测,你却并无一丝内力,不是习武之人。那你这‘步生莲’又是同谁所学?”
“步生莲?”我疑惑地思索片刻:“我从未听过这种步法,也不识得什么天元老人。我昨夜酩酊大醉,自己跳了什么委实不记得。还是今日早起听丫头们说起,才知道竟然耍了酒疯,丢大了脸面。”
凉辞微闭了双目,我猜想他是在心里揣测我话语里的真实性。我也低了头,脑子在飞速运转,我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套取他所知道的关于那个神秘女人的线索。
我又不敢表现地过于急切,唯恐他起了疑心,或者拿了架子,再开出什么要挟我的条件来。
“青婳,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沉默半晌后,他出声问道,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什么交易?”
“用我知晓的线索换取你所知道的秘密。”
“嘁!”我装做一脸的不屑:“你们武林中人那些打打杀杀的密辛我不感兴趣。”
他坐起身来,俯视着坐在绣墩上的我,我立即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我,令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道那日刺杀我们的黑衣蒙面人你也不感兴趣么?还有出手相助的绿衣人究竟是敌是友?昨日里我跟踪的那个女人又是什么身份?”
我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成功地吊起了我的好奇心,这原本便是我百思不得其解,急迫地想要知道的问题,刚才被他撩拨得怒意上涌,反而将这些问题抛诸脑后了。
回头想想左右自己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唯一知道的关于苏家的几样事情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而且都是女人家勾心斗角斗得你死我活的把戏,他应该也不会感兴趣,没有什么可吃亏的。
遂痛快地说:“成交,绝不虚言。”
一时忘形,语调便有些高,后知后觉地捂紧了嘴巴,然后侧耳细听外间院子动静,并无任何声响,才放下心来。
凉辞朝床里侧靠了靠,横着倚在床栏之上,拍拍身边道:“与你离得远了,说话压着嗓子太费力,莫如你也上来,你我抵膝相对,畅所欲言,岂不痛快。”
我坐着犹豫片刻,感觉虽然离了凉辞一步多远的距离,仍然能够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难免想起刚才自己“投怀送抱”的尴尬,一阵心慌胆怯,踟蹰着不敢。
“怎么,怕了么。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一句话激得我性起,本姑娘何曾怕过什么,脱掉鞋子,大步迈上床去,曲膝坐在他面前。
他以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声笑了笑,我方才明白过来,中了他的激将法,鼻子里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你先说吧,那日里为何要点了我的昏睡穴,可是怕我看到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重新扯过我的枕头,垫在身子下面,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半躺:“我说怎么见了我就像见了仇人一般,十八般酷刑都要往我身上招呼,原来竟是为了这样事情。是你那日里好奇,说想知道那些蒙面人的身份,我不过是遵命而为。”
“遵命而为,说得好听,这与打晕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若是不打晕你,如何得知那些绿衣蒙面人究竟是谁的帮手?”他说得理所当然:“再说又没有伤你分毫,至于这般小肚鸡肠么?”
我强自咽下这口火气,暗暗地在心里记下他这笔账:“那你可查出什么底细?”
他半晌不语,我以为自己声音小,他没有听得清楚,遂又重新问了一遍,他才缓缓开口道:“那日里我点了你的昏睡穴以后,那群绿衣人立即折返了回来,如临大敌。可见,他们必然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危而来。
我原本是计划将你交给他们,然后去追那群黑衣人。可是又觉得不放心,告诉他们火炙解蛊毒的方法,仔细打听了你的住处,将你送回厢房里才折返回去。再去寻那些黑衣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那日夜里原本是去庵里寻你,同你道歉解释的,可是却发现你并不在房间里,演了一出空城计,等到夜半仍不见你回来,庵里的灯火都熄了,料想你应该不在庵里,就走了。你可是出去了?”
我想起,那日里是同林大哥偷偷溜出了浮华庵去外面吃酒,屋子里还亮着灯,定是他那时候去了扑了个空。遂老老实实答道:“那日里睡了整整一下午,醒来已经过了饭时,同朋友去山下吃饭了。那么,你昨日又为何跟踪那个女人呢?”
“等价交换,如今应该我来问你了吧?”他并不回答,出声反驳道。
“可是你刚才明明已经问过了,我也老老实实回答了呀。”我无辜地说道。
他的身子猛然凑过来,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脸,温热的呼吸就喷在我的脸上。他的眸子好像就有了巨大的磁力,吸引着我跌落下去,深不见底。我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