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起,他昨日里潜入我的院子,就是极细微的“叮”的一声,将我惊起,必然是身上带了铁质的暗器,被磁石吸附了。
我一时气结,觉得怎么谁都可以来欺负我,心里就又平白升腾起一丝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凉辞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连声哄劝道:
“哭什么,可是有谁欺负你了,我将他打包了带过来给你出气,任凭你怎样都好。”
我摇摇头,哭得更是厉害,那人是我的父亲和亲人,纵然果真欺负我了,我又打不得骂不得,甚至怨恨不得。
“那是想你师傅了?”他试探着问。
一提起师傅,心里更是酸涩地难受。
他手足无措地围着我转了两圈,忽然就将那修长如玉的手向我伸了过来,在我的脸上抹了一把。略有些粗糙的薄茧擦过我的脸,然后略作停留,如蜻蜓点水一般,忽然又弹开了。
“那可是你不喜欢去那皇宫?”
我脑子仍然还有些犯傻,只木木地点了点头。
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左右不过我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怕什么?”
我的脑子开始慢慢运转,才醒悟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好狂傲的一句话,我差点吓得都要跪下大礼参拜,高呼万岁了。
我不屑地瞪了他一眼:“癞蛤蟆打哈欠。”
“什么意思?”
“好大的口气。你把自己当成那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了是不是?”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么大不敬的话你也敢顺口而出。我只是那宫中有不少旧识,想做些手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轻而易举。”
我的心里忽然又重新升腾起希望,想起林大哥曾经同我说起过,那剑尊修罗分明是朝廷的人,想来他以一己之力,铲除那恶官极其党羽,立下那般大的功劳,定然加官晋爵,极得新帝重用的。
我思虑再三,暗暗下了决心,抬头问他:
“凉辞,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如果觉得为难,可以拒绝回答,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骗我,同我说实话。”
凉辞见我如此一本正经地问他,有些意外:“只要你不要再哭哭啼啼的,搅得我头疼,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慌忙将脸上的泪擦干净,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不是朝堂之上的人?”
凉辞亦紧盯着我,努力从我的脸上捕捉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何以见得?”
我就将那日里林大哥的见解,同他一五一十地陈列清楚。
原本以为,剑尊修罗对于自己的身份一向保密。他与我相识以来,亦是对于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一直从未提起。今日里,我这般唐突地询问,他必然会反感回答。
谁料他竟然干脆地答道:“没想到你那林大哥倒是果真令我刮目相看,不居庙堂,竟然能够将时政看得如此透彻。想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改日必然再亲自会他一会。
我的确是朝堂之上的人,当年那狗官人神共愤,得而诛之,偏生又权势滔天,新帝也受他挟制,无可奈何。所以我兵行险棋,用了这种手段,将他极其党羽斩草除根。
以前新帝根基不稳,关于剑尊修罗的身份的确需要保密,如今那贼人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也没有什么好忌惮隐瞒的了。否则,我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拿着赤炼剑四处招摇。
如今你可放下心来?你若是不想进宫,我同那皇帝跟前最得宠的薛公公倒是有几面之缘,他在侯爷前面只需要暗地点拨两句,就没有人敢强迫你。”
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令我这溺水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生还的希望。我几乎雀跃着跳起来,复又颓丧地跌坐回去。
“可惜我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凉辞双目微闪,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为什么?”
我心里左右思虑。最终决定赌一把,孤注一掷,遂将今日里父亲与我的谈话对他和盘托出。
凉辞微蹙了眉,低垂着眼帘,脸上满是说不出的凝重,浑身散发出一阵骇人的冷意,满室空气凝滞,仿佛都冰结起来一般,不再流动。
我就坐在他的对面,只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有片刻的威压,自己就好像是被搁浅在岸上的鱼,拼命地张开两只腮,却无法呼吸。
同往日里我所认识的凉辞简直判若两人,纵然那日在杏花林里,遭遇了那些黑衣人的袭击,他都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云淡风轻。
今日里,怎么从里到外,都是一股凌厉的寒气,还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霸气,令人不敢仰视。仿佛他平日里都是刻意收敛了,今日里一不留心,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你说,那些贼人与官府的人员都有勾结,关系网庞大,而且必然是有京中高官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