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处墙壁之上悬挂的山水字画,豪放泼墨,细处点睛,明显出自大家手笔。
屋子右侧有原木色多宝阁,将书房一分为二,之上陈列的古玩珍奇,卷轴四宝,琳琅满目,摆放自成格调,毫无堆砌张扬炫耀之感。
我还未仔细打量四周摆设,父亲已经满脸喜色,自多宝阁后面迎了上来:“十一,快来拜见京里来的天下第一神捕狂石大人。”
“狂石大人?”我大吃一惊,疑惑地问:“哪个狂石大人?可果真是被喻为第一神捕的狂石大人?”
虽然我孤陋寡闻,这狂石大人的英雄事迹,我却是早有耳闻,如雷贯耳。在金陵城时,大小茶肆,书馆,那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大喝一声:“英雄神捕狂石大人又立奇功!”我敢担保,不出片刻功夫,茶馆里肯定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那狂石在金陵城乃至整个长安王朝百姓的心里,就是一个英雄的传奇。
他原本出身高贵,父亲是当年名震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护国老将军。老将军一生戎马,跟随先帝出生入死几十载,忠心耿耿,数次救国于危难,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先帝感念其恩情,特赐世袭异姓“忠勇候”。
狂石是忠勇侯独子,而他却自小不爱戎装,不恋功名,喜欢混迹于市井,江湖,衙门,屡打不改。
忠勇侯认为自家儿子不成器,后来索性不再管他,任凭他与京中六扇门里的几位捕快整日吃酒厮混。还好,狂石懂得分寸,并不像其他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那般仗着权势招是惹非。顶多也就是教训几个不知天高地厚,无恶不作的恶霸权贵,在京中还是颇受百姓敬重。
忠勇侯将儿子当作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就放之任之。谁料到狂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数年前一起耸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里,显露了他超凡脱俗的的机敏才智。
当时那凶手团伙手段残忍,累及无辜无数,在京城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使得京中百姓人心惶惶,不能安然度日。
皇上知道以后,雷霆大怒,下旨京兆尹限期破案,否则提头来见。一级压一级,整个京中衙门愁云惨雾,俱都毫无头绪,束手无策。
而对于狂石斩露锋芒的初衷,说书先生意见不一,有人说是他忧国忧民,有人说是他酒后被人出言相激,他一时意气用事,同人家拍着胸脯打了赌;更有离谱的说法,说是他少了几个吃酒的弟兄,自己烦闷无聊,懊恼那些贼人扫了他的兴,索性端了人家的窝。我更比较喜欢最后一样说法,使得他整个人都有血有肉起来。
无论如何,反正那狂石单枪匹马一人,只用了两天时间探寻线索,略施小计,引蛇出洞,便将凶手一网打尽,一时名噪京城,妇孺皆知。
听闻皇上龙颜大悦,欲封官加爵,狂石却婉拒了。他本身就可以世袭侯爷的位子,又是散漫惯了的,官职于他而言不过多了层羁绊。但是,他倒是应下了六扇门的苦差事。
后来的日子里,狂石愈加令人刮目相看。不仅因为他断案入神,机智勇猛,更因为他不畏权势,刚正不阿,一连破获了好几个积压很久的卖国通敌的案子。所以皇上就赐给他一个“天下第一神捕”的称号,手握玄铁令,五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每次他只要一破获新的案子,茶肆酒楼里,就立即各种版本满天飞,将他夸得神乎其神,不消几日功夫,就可以传扬得沸沸扬扬,长安百姓争相追捧,拍手称快。
只是他如何会来到扬州,找我又有何事?
父亲明显难以抑制的激动:“正是,狂石大人正是为我苏家之事而来,如此,父亲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了得的旧识,怎得不早些告诉父亲知道?”
旧识?我不由一愣,难道是凉辞调遣的人马到了?那他又是何等尊贵身份,竟然能够请得动天下第一神捕千里迢迢至江南?
我也难免激动起来,心神澎湃,难以抑制的欢喜。我激动的不是狂石的到来,给我吃了一粒定心丸,更是因为,那狂石亦是我崇拜了许久的英雄人物,没想到,何其幸运,今日竟然能够见上一面。
我语调里就难免带了几分兴奋和雀跃,扯着父亲的袖子,连声激动地催促父亲道:“呀!呀!呀!竟然真的是他么?他在哪里?”
父亲见我忘形,忙低声道:“稳重些,切莫失了礼数,他乃是朝廷命官,即便你们是旧识,你见了也要行大礼参拜的,不可造次。”
父亲所言的确在理,纵然我苏家富贵泼天,毕竟只是平头百姓,没有任何功名,哪怕见了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也是要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的,否则就是不敬。
我也只能压抑住心里的澎湃,低眉敛目,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绕过八宝阁,在父亲的带领下,行至他的书案跟前,欲行大礼参拜,却又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皮,瞟了我狂热崇拜的英雄一眼。
“民女苏青婳见过狂......狂......"
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尖儿处,忘记了后面的词。正欲跪拜下去的身子亦是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