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后,太后终于作出让步,同意开棺验尸。大理寺召集了京城里比较有名气的几个忤作,调遣士兵封锁了陵墓附近,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现场仍旧聚拢了不少前来围观的京城百姓。木麟差人前去打探消息,根本不能近前。
在翘首煎熬中,直到过了午时,才有消息传来,经过忤作查验,证实了青绾所言,世子的确没有丝毫中毒迹象。
正在自己下棋的凉辞闻言将手里最后一粒棋子重重地掷到棋盘上,眉梢微挑,向着我勾唇一笑,然后吩咐夏初道:“去把提前炖好的浓汤鸡翅煲给十一小姐端过来。”
事情已经基本尘埃落定,世子既然并非中毒身亡,那么仅凭借严三的一纸遗书,也就不能定侯爷与青绾的罪过。但是既然他们曾经起了这样歹毒心思,纵然悬崖勒马,谋杀未遂,也难逃责罚。
太后盛怒之下,削去侯爷安乐侯的世袭名头,贬为庶民。赏了一百个板子,整个人也就废了。徐夫人念在夫妻的恩情上,将他接回侯爷府将养,却受到了老侯爷夫人的憎恨,听闻每天受尽欺辱和老夫人责骂。徐夫人夹在两人恩怨中间,左右为难。
而青绾则就没有这样幸运,她被废了双手双腿后,太后下令让她每日在闹市中乞讨,受尽世人指点责骂,还不允许苏家任何人接济于她,以儆效尤。
严三父亲在诬告我不成以后,拼得鱼死网破呈上严三伪证,却偷鸡不成,反蚀米,被以教子不严的名头治了罪。
一场轰轰烈烈的官司以后,苏家保住了,偌大一个侯爷府却最终走向了没落,在京中达官显贵里销声匿迹。
父亲来麒王府同我道别,说是要带着青茵和七姨娘回江南。
那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给凉辞煲汤,小样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告诉我:“我刚才在前院见到老爷了。”
我听到父亲过来的消息有片刻的愣怔,低头不语,继续仔细地将汤里面的药材一根一根挑拣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他。
矛盾片刻,方才叹口气放下筷子,仔细地叮嘱小样儿好生看火,转身去了前厅。
没想到,木麟竟然也在,守在正厅外面,见了我欲拱手行礼,被我抬手制止了。
既然木麟守在这里,那么凉辞必然也在。我站在门口犹豫片刻,仍旧没有进去的决心。
凉辞的声音清冷如冰雪初融,清澈中透着寒意,从门缝里流泻出来。
“不要同我说什么无可奈何,当时在场的还有你另外两个女儿,你为什么不让她们去顶罪,偏生就难为青婳,将她一手推进牢狱和刑场?就因为她重情重义,善良可欺吗?祸事是青绾惹出来的,罪过为什么要让青婳担着?”
我不由一怔。
“我以为青婳有你和忠勇侯府护着,总是会无恙的。”父亲的声音很小。
“是,青婳是有狂石护着,那你也不应该纵容青绾在狂石调查案情的时候,胡说八道,栽赃给青婳,故意误导,搅乱狂石的调查方向。更不该在青婳咬着牙扛下所有罪名,被太后问罪,青卫回府让你们作证为她洗清罪名的时候置之不理。作为父亲,你于心何忍?”
父亲沉默半晌,方才懊悔地道:“是我一时糊涂,亏待了青婳,我对不起她。”
“苏老爷,我很敬重你的为人,你是一位义商,不唯利是图,知恩图报,乐善好施。但是,你对青婳太苛刻了。先是将青婳丢到云雾山,十几年来不闻不问,后来又将你整个苏家兴衰的重任扣到青婳的头上,逼迫她进宫为妃。这又为了你苏家的存亡,让青婳背负杀人罪名,九死一生差点丢掉性命。
她从云雾山回到你苏家以后,提心吊胆,受尽委屈,你从来没有像一位真正的父亲那样安慰过她,给她遮风挡雨,相反,还每次都以家族大义绑架她,将她置于两难的境地。
她还没有及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比起你其他的儿女更加渴望你们的关爱。可是,你设身处地地为她想过吗?你是一位不合格的父亲,从来没有考虑过你女儿的感受。青婳,她从来不欠你苏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