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思将头窝在母亲的颈窝里,“妈,我也想你,是我不好,不能经常来看你。”
“怎么能怪你,怪妈拖累了你,要不是妈这一身病,怎么能害得你天天在外面奔波劳碌,到现在都成不了家,哎,还有你那不争气的弟弟啊!”
“妈,您别说了,那都是我应该的。妈你要是心疼我,您就把身体赶快养好,健健康康的,我就知足了。”
“嗯,妈一定好好的养,养利索了就出院,身体好了,以后你成家立业了妈还能给你看看孩子。”看着自己儿子成家立业,自己带着小孙子颐养天年,这其实不过是常人家的生活,可在沈妈妈心里那就是最大的奢求。
陈美兰其实心里清楚,自己早已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了,她在这苦苦支撑,不但会给自己儿子经济上增添巨大的负担,也会把他剩下的这个儿子也熬干了。
她这身病,活着就是一个无底洞,多少次抢救,她都挺过来了,是她舍不得死啊,舍不得让良思在这世界上再无亲人从此以后孤苦伶仃,她也舍不得那个多年再未见的小儿子。
她想在临死前能看着他走出牢房,从此以后他们兄弟作伴兄友弟恭相互扶持,她死也就瞑目了。
想到这,陈美兰又问了那一个沈良思每次来她都会问的问题,“良思啊,良念又减刑了没啊,快出来了么。”
“快了。”沈良思每次都这么说,就是给母亲一个念想,让她每次病危的时候都念着弟弟快出来了,那样她就能一次一次闯过鬼门关,能让自己在她身边多侍奉两年。
其实沈良念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他心里也没数。十八岁因吸毒间接致人死亡的杀人犯,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错,他为了他去求萧亦的母亲,为了他不得不低下头,为了他欠了满身的债,才保住他一条命把他的刑期缩短到十年。
还好弟弟在狱中悔过自新,劳改的很好,已经减刑了两次,再等等,应该就快了。
陈美兰长长的叹了口气,“等了一年又一年,为了他,我眼睛都快哭瞎了,那个不争气的啊。”提起他,又是老泪纵横,干枯的手却紧紧握住沈良思,“良思啊,良念不是坏孩子,当时他年纪小,分辨不出善恶是非,才着了那帮坏人的道,等他出来你也别不管他,好好的教他,让他走正路,妈在地底下看着你们也就含笑九泉了……”
“妈,您别哭了。”沈良思抹着母亲的眼泪,触碰到的全是干燥皮肤上一排排湿漉漉的泪水,“哭多了伤身体,我知道,我不会不管他的。”
提起沈良念,他是沈家所有痛苦和泪水的根源,沈良思心里也是一片酸楚,自己的母亲因为他,四十刚过半就花白了头发,病得骨瘦如柴,哭得两眼昏花,看着已像是六旬的老妇,沈良思能不恨么。有时候他难免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那个弟弟,那么他在名牌大学毕业后,会找到一份待遇优渥的工作,那他们母子现在该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沈良思也知道,不是他偏袒,他弟弟真不是个坏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自己去市里读书,他就在家一边读书一边侍候身体一向不好的母亲,那么小的孩子还会找些零散的活赚点零钱贴补家用,而且成绩也很好,也是全县第一。他们兄弟俩,曾经是他们县城的骄傲,就是人们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可如今,一个锒铛入狱,一个沦落风月。
骄傲全数变成了耻辱。
但这一切不能都怪他弟弟,沈良思也有责任,如果当初自己不是一门心思的想去市里读重点高中,那么也许之后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沈良思很自责,所以他为了这个家如今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只求母亲能回光返照,弟弟能早点出狱,这个家重新步入正轨。
沈良思安慰着母亲,“妈,就再等等,这次是真的快了,您好好养病。”
“嗯,好,不提他了,良思你吃饭了没啊?”
“来时吃过了。”
“那就好,一会儿还要去上班么,要是忙你就走吧,妈没事。”
“我刚换了新工作,明天才上班呢,今天就再多陪您待会儿。”
陈美兰关心的问道:“又换什么工作了啊?新工作累么,条件好么,别为了妈总委屈自己。”
“挺好,月薪三万,公司高管,以后您的医药费都不用再发愁了。”沈良思没对自己母亲提过那些高利贷的事儿,他一直都骗她说,他在一个公司做经理,为了多赚钱经常加班出差,才没空来看她。陈美兰根本不知道沈良思连大学都没毕业,在她心理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大学毕业后有一份很好的工作。
大儿子,仍旧是她的骄傲。
这时,忽然有人推开门,一个小护士探头道:“沈哥啊,你那个亲戚检查完了,正嚷嚷着找你呢。”忽然脸又一红,“他是你什么家亲戚啊,长得真帅。”
“我这就过去。”跟他母亲聊了这么久,小药也是该检查完了,他差点把人又忘了,赶紧把母亲扶着躺下,“妈,我带了个朋友过来,我先去接他,再回来。”
“去吧。”
周小药满脸都写着他很不高兴,撅着嘴,嘟囔着,“你总骗我,说在门口等我,出来就不见人。”
沈良思赶忙道歉,“对不起,别生气了,刚才是去看我妈了,这不就回来接你了么。”
周小药一听他是去见自己母亲了,转了转漆黑的眼珠,他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不高兴了,“那你现在带着我也去见见咱妈吧。”
什么时候就咱妈了?也不知道这小药是真傻还是假傻。沈良思按住他,“先别急,我先去问问你检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