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时,忽有几个丫头说笑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和龄歪着身子看过去,但见几个面熟的侍女提着热水进了浴房。空气里仿佛还有热水氤氲的雾气,和龄定定地望了一会儿,腾的一跳而起,泊熹这个死洁癖,日日都要沐浴熏香,而她等了这许久,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逮着机会了!
和龄向来是很灵活的,所谓静若处子动若疯兔,她警惕地朝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里头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窗前那只呆鸟一直死死盯着她。
和龄朝它呲了呲牙,低头思考起来。既然浴房里已经准备在倒热水了,那么距离泊熹出来应该不远了。
她得赶快行动起来才行。
思及此,和龄便提着裙角,蹑手蹑脚一路到了浴房门口。里头有涓涓的倒水的声响,她探脑袋进去看,入目是一架紫檀双面绣屏风,濛濛的水蒸气四下里蒸腾开,除了几个侍女忙碌着倒水的身形旁的看不大清楚。
另一边,泊熹开门从书房里出来。他目光在院中八重樱上掠过,思念起母亲,眸光暗了暗,荡起微不可见的涟漪。
少顷,泊熹错开目光,下意识寻找和龄,满院里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抬手在额角揉了揉,黯淡的眸光逐渐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难得伫足对着天空发了会儿愣,这才转身往浴房行去。
… …
和龄大气不敢出猫在屏风后面,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后她知道那群侍女退出去了,不多时打门外传来独属于泊熹的沉稳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从里面关起来了。
他似乎不喜欢有人留在里头伺候,和龄确定现在浴房里只有自己和泊熹两个人。想到这里,任是大剌剌如她也不禁有点脸红心跳。
和龄咬着手指头琢磨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在泊熹脱完衣服后再出去还是等他脱到一半再出去?
前者能让她看得更真切一些儿,后者能给泊熹留下一块遮羞布… …?但是后果殊途同归,被他发现了,想必十分惨烈——
脑海里再天人交战也于事无补,和龄不知不觉就把头伸出去,预备先观望观望情况。其实想到就要能确定泊熹是不是哥哥了她还是很激动的,但是目下这份激荡的情绪显然被面前“活色生香”的场景浇灭了,只在她头顶冒出一缕细袅袅的白烟。
泊熹肩上的白绸中衣已经褪至一半,外衣搭在高高的雕花红漆衣架上,她羞臊地捂着眼睛漏出几条指缝细看,看到他若影若现的光裸背部,还有那一头黑若鸦翅的齐整长发。
人在沐浴的时候心情都是放松的,泊熹显然没有注意到此刻和龄也在这屋子里。他把头发揽到前边胸膛上,半眯着眼睛,一只手解亵裤的腰带,另一只手伸进浴桶里试水温。
他的不紧不慢相较于和龄的浑身紧绷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她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额头上垂下的碎发都被汗水濡湿了紧贴在眉骨处,手指头扣着屏风的绣面,仿佛周遭的空气已经稀薄到无法呼吸。
泊熹很容易便解开了裤带,他手一松,亵裤便顺着腿部线条整个儿滑下去… …
和龄在心里大声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然后闭上了眼睛,可是她太紧张了,眼睛一闭身体突然就失去了重心似的往一边倾倒,屏风吃不住她的重量,哗啦啦彭嗒嗒连人带屏风一气儿倒了个干净利索。
那边泊熹眉心一蹙,乱中有序,他倒是不慌不忙,转手抽过衣架上外袍披在身上,踅身打量身后。只是一时竟有点瞧不仔细。
和龄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趴在屏风上,紧紧地捂住脸,膝盖上一阵剧痛,然而再痛也比不过即将被泊熹发现她竟然是个偷窥狂严重… …
泊熹的脚出现在和龄跟前,她愈发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而他的眉毛也随着视线的清晰越蹙越紧,眉心隆起一座小山丘。
“和龄,”泊熹的嗓音低低沉沉,听起来意味不明,“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不是我,我不是和龄——”垂死的挣扎自然而然就出了口,她话说出去悲哀地发现,在这种危急关头自己的嘴实在是笨的可以。眼前一阵阵发黑。
身子突然一轻,和龄被泊熹提溜着领子提了起来,她顽强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从耳朵到脸颊都红得能滴血。
掩耳盗铃有什么意思?
泊熹缄默不语,须臾,他放下她,把她手指头一根一根从脸上扒拉下来,沉声道:“哑巴了么?说话。”
和龄脸埋得低低的,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嗫嚅道:“你别恼我,我没别的想头,约莫是…走错房间了… …?”
他好像笑了,笑得叫人身上直起栗。
修长的食指动了动,似乎犹豫,最终还是挑起了她的下巴。泊熹唇角半弯着,“你把走错房间这话,再说一遍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