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门口时,叶青深深望一眼上面少年皇帝,再次郑重而拜:“臣拜谢陛下隆恩,既告退,唯望陛下珍重……有事,尽可召臣,无有不应。”
这是应有的场面话,但叶青说的这样郑重,少年皇帝就是一怔,清秀面容上若有所思,蜕去了阴郁,扶了扶天平冠:“便依卿所言。”
“臣告辞。”
叶青一拜出殿,走下龙纹汉白玉阶梯,回望过去,汉殿古老大门沉沉合上,掩盖了里面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宫室宫室,看着大气,实不是住人的好地点。
“听说灵帝养儿子一直养不活,最后将少年皇帝寄托在史道人家里,将献帝寄托在董太后那里,这才养活,难怪宫里人私下传说宫内有阴气……或有,更多只怕是人害,有龙气镇压,鬼岂能作崇?”
出了殿,叶青就脚步轻松了。
回想少年皇帝,长得有些秀气,这是继承了他母亲,擅长诗文,举止有些不稳重,但这时年十三岁,对于这个年纪很正常,只惜是生在帝皇之家。
而且说话之间,少年皇帝趁着近侍不注意时,几次偷看后面。
叶青顺着目光,观察御座后面垂帘,半透明珠帘后没有人影,显是何太后不在,这本是现实,但少年皇帝还是几次回看,又露出开心样子,叶青就明白过来:“自己这事是被少年皇帝当作透透气的借口了……”
这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也觉正常:“朝廷秩序未崩,自己区区土豪,在最高层眼里算得了什么?”
“都骑尉的升职,秩二千石的升降线还会引得关注,必是现在掌权的何大将军所给,当然也要少年皇帝——又或垂帘听政的何太后用玺,而相比新晋二千石来说,入宗牒区区小事显不被何太后关注。”
这目前大汉最尊荣女人为宫里宫外事烦恼,宝座有些烫,哪有空为了这一点小事接见刘备?
“聊到最后,这少年皇帝显很是开心,让我入宗谱,又想着册封我是亭侯时,连蛟龙都是欢快,这不是气运感应,只是单纯的使用权柄的开心。”
“可惜啊,此举被王允打断了。”
“要我心胸再小一点,怕是要深恨王允了,这可是断人前途,等于杀人父母啊”叶青想着。
其实就算这样结果,叶青已达到预测目标,本要高兴,却高兴不起来,回想起刚才殿里少年皇帝阴郁的目光,还有一些怜悯。
这少年皇帝,怕是第一次行使属于他的权力吧?
皇帝主导着整个宗系,只要不涉及大政局,这点刘姓的私家权限没人会无聊到去剥夺。
但相对生杀大权来说只微不足道一点,就高兴成这样,这皇帝可真够窘迫,但是就算这样,还是给王允打断了。
“王允这人日后惨死,还真是有原因。”这样想着,就举步出去,不当亭侯对自己是好事,要是当亭侯,这场奏对会被传得满洛阳城都知,叶青会被一双双红眼的妒火烧得灰灰。
但这个程度,无论是宦官还是外戚,没有几个把这当一回事。
出了皇宫,一片白云蓝天,阳光炎热,夏风自空荡的广场上吹了过去,带来一片凉爽。
回忆刚才少年皇帝身上龙气,叶青有些感慨。
传说中成刘皇叔的便宜事当没有,因刘备这一支沦落庶民已久,祖辈以上其已不可考,尤其出自中山王刘胜这一脉,这是著名一个生育机器,有o个儿子,可想而知子孙龙气会分薄到什么地步,到刘备已有十几代,天生贵气简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就算当场答应受封亭侯,也未必能达成,皇帝年幼大方,但自身有限,要进行这层次的册封,也不是他现在能做到,非要通过何太后同意不可,而要一个吝啬护家的寡妇来封封?”
叶青暗暗遗憾,知道没有可能,这样一想,才真正放下这事。
这时,一个小黄门守着路口,持一册文卷:“大人请随我来。”
“哦?”叶青顺手塞了些银子,这小黄门在袖里掂了掂,估摸出了份量,眉开眼笑起来,就解释说:“陛下答应,还要到宗正府录名。”
“宗正,九卿之一?”叶青感兴趣:“记得是掌握皇族的名籍簿,有什么讲究需要我注意一下的?”
“没有什么,只是确定嫡庶身份、和天子血缘上亲疏关系,每年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按八议制的规定,宗室亲贵有罪要先请,即先向宗正申述,宗正再上报皇帝,而后可得到从轻处置。”
叶青轻喃:“这是政治豁免券啊……”
“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