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柔音没钱买,陶悠悠晚上又打电话回家,她一定要让她爸把门面房卖了把钱还给董家声。
电话接通了,一个男声低唔了一声,陶悠悠也没注意,劈劈啪啪说开了。
“爸,董家声还是个学生,他的钱哪来的?只能是和他爸爸要,他情愿改姓吃苦也不肯用他爸的钱,你怎么能安心拿他的钱?把店面卖了,亏钱也卖,连同那二十万一起还给他,一买一卖可能卖不到原价,亏多少我再借一借,给他拿回去还他爸。”
听筒里沉重的喘息没有说话,陶悠悠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她爸气得粗喘,忙放低声音哀求:“爸,董家声那么骄傲,那些年,他情愿穿裂口的鞋子,穿人家送的旧衣服,书包破了用线缝一缝继续用,再苦再穷也不肯接受他爸爸的钱,你这么逼他于心何忍?”
传来沉暗的呜咽似的声音,陶悠悠愣了愣,后知后觉问道:“董家声,是你?”
“嗯,是我。”男人说,声音带着颓废、脆弱和无助,还有清新的诱惑。
陶悠悠有些眩晕。
“老师,你回来,我们一起过年,或者,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去找你,行不行?”他说,“我想死你了,我忍的很难受,快疯了。”
情感像狂潮海啸汹涌,陶悠悠眼前出现了一双明亮狡黠的眼睛,泪水在瞬间猝不及防间就滑出眼眶。
“董家声,我们不可能的。”陶悠悠艰难地说。
“为什么?”他执拗地问:“你现在不是我老师,我也长大了,咱们不存在身份和年龄问题。”
为什么?陶悠悠自问,闭上眼,脑海深处闪过一只手,那只手很大,指节粗糙骨感有力,刚劲强硬像铁钳钢刀。
手机从掌心滑落,啪一声落到地上,粉身碎骨。
陶悠悠过年没回家,一个人吃饱睡睡醒吃,手机坏了没买,等到过完年得上班了才急匆匆去市场手机店买了一部同型号的ck手机,要找手机卡装时才想起,手机卡被自己跟着摔碎的手机一起扔垃圾袋里丢掉了。
陶悠悠上班后第一件事是写申请补办手机卡,那手机卡是公司发的,主人是谁她也不知道。
“搁着,姚洁会递给人事部。”罗薇容光焕发,交待陶悠悠,“姚洁回来上班了,你把工作和她交接一下,做回销售去。”
不做助理做销售?陶悠悠先是一怔,接着又高兴了,如果业务干得好拿很高的工资,就可以每月寄钱回家,粗声大气说自己可以养父母,让两老不用担心养老问题,把门面和钱卖了还给董家声。
陶悠悠对能得到巨额奖金的销售工作无比热爱,麻利地和姚洁办交接。
姚洁个子也不高,跟陶悠悠在伯仲之间,理着蘑菇状齐耳短发,长相甜美可人,声音嗲得可以滴出水来。
陶悠悠悄悄问她有没有遇到职场性骚扰,想向她取经。
“这还不简单?”姚洁捂嘴低笑,凑到陶悠悠耳边传道解惑。
“这也可以?”陶悠悠惊叫,声音太大,引得销售部众人一齐站起来朝她看。
“有什么不可以?”姚洁咭咭笑,柔软的一只手臂勾住陶悠悠脖子。
陶悠悠一阵恶寒,眼角瞥到邓拓在看着自己,想了想,回抱了一下姚洁,忍着恶心在她额头飞快地啾了一下,说:“可以可以。”
“陶悠悠,你……”邓拓捂嘴作呕状冲了出去。
不喊小桃子了?还真管用,陶悠悠朝姚洁悄悄竖拇指。
“罗经理,看到销售部的同事这么友爱,我对这份工作更有信心了。”传来爽朗的声音,陶悠悠抬头一看,身体一颤,差点跌倒地上。
大门口,罗薇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很英俊,很年轻,眼睛黑如子夜,泼墨重彩的光华璀璨闪亮。
——是董家声。
“你好!很高兴加入华东区销售团队,请多指教。”董家声朝陶悠悠走来,长腿笔直有力,步履沉稳坚定。
整整三年没见面,记忆里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陶悠悠心头甜酸苦涩充盈,喜欢、欣赏、胆怯、心疼一起涌动。
董家声微低头,定定地看她。
青葱岁月的稚嫩已完全从他眉宇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带忧郁的优雅风情。
“老师,你真狠心。”他说,嘴唇没动,用他的眼神在说。
陶悠悠整个心魂都被那一湾指责的眼波收了去,颤抖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像她刚才吻姚洁一般,清脆地啾了一声。
空气死一般静谧,半晌,不知谁带头鼓掌,接着哄笑声。
“小子,你真行啊,上班第一天就调戏了我们华东区的部花!”肖锋说,走过来大力拍董家声肩膀,“我是肖锋。”
“你好!董家声,请多指教。”董家声得体地笑,松开陶悠悠与一个个同事亲热地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