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暴鸦酒馆都没来一个顾客。偶尔有几个人影在门口晃悠了一下,看到雷加正跪在地板上认认真真的擦拭桌椅时,立刻就退了出去。
雷加不以为意,只是埋头干活。身前的桌椅已经被他擦的如全新打造的一般,擦拭的次数也远远超过了一百次,但他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果以这种擦拭速度,即使干到深夜,他也未必能擦完第二张桌椅。那样一来,跟谢普学习的机会就完全丧失了。
按理说,一个只用来招待强盗佣兵的酒馆根本不需要很整洁,但雷加把谢普的行为联系起来,仔细的琢磨了一番,发现不管是擦一百遍桌椅,还是擦一百遍酒杯,都不是谢普对他的真正目的。
真正的目的是磨练他的心性,苦修他的意志。
如果他连擦桌椅、酒杯这种事情都无法做到完美极致,那么就算谢普教给他厉害的招式,他也不可能真正变得强大。
任何强大,都是建立在一点一滴的基础训练上,就连红罗兰那样天才的女孩儿,身法的敏捷几乎出神入化,也依然要背负着沉重如山的黑剑。
而他现在做的,看似毫无意义,实际上却恰恰意义重大。
想明白了这一点,雷加就彻底的安下心来,不再去计算自己究竟擦了多少次桌腿椅面,而是朝着最完美的结果努力。
身体的伤仍很疼痛,胃里饱胀的感觉更是诱惑着他去休息——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偷偷的瞄一眼右手手心中的苍鹭标志,然后在心里高声的质问自己:雷加!如果你连这都做不了,你还能做什么?!
于是他身体涌现出更多的力气。
谢普站在吧台里,安静的看着雷加的一举一动,爬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此时他心里充满着喜悦和不安。这种复杂而又相互交融的情绪,自从他年轻时被暗恋的女孩儿主动亲吻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那时候,他喜悦是因为爱情和**,不安是因为身份和戒律,而现在,他喜悦是因为雷加如此优秀,不安则是担心无法替雷加去除掉身体里的圣光封印。
那种厉害技能谢普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而已,传说是神族固有的种族天赋,就像魔族的腐化一样,能够彻底影响敌人。
可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呢?
而且还是对一个天资聪颖、内心顽强的孩子下手——到底他做错了什么?还是他的父母做错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谢普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封印是雷加刚出生的时候就施放上的,似乎是为了不伤害到当时幼小的婴儿,所以施放者只用了初级的封印。这就为解除封印带来了一线希望。
四王大陆上有一种非常珍稀的史诗级草药,名字叫做月魔草,这种草只在一年中月光最亮的时候生长,所以要长出成熟的一株,基本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没有人知道这种草在哪里生长,它的存在就跟它的传说一样渺茫。
传说这种草是魔族灵魂精华,能够破除一切圣光魔法的负面效果。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草才被列为“禁草”,发现之后必须立刻上缴圣光姊妹会统一销毁,任何敢于私自藏匿的人,都要被处以火刑焚烤。
不过,谢普知道有一个人手里可能藏有这种禁草——暮色村的炼金师许凌天。
只是,任何拥有这种禁草的人都不会承认的,除非能以巨大的诱惑让他动心……
谢普已经在信中开出了一个条件,许凌天会动心吗?
正想着,酒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谢普本能的抬眼望去,看到三个强盗佣兵大大咧咧的踢门走了进来。
这三个强盗佣兵个个喜笑颜开,肩上背着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背包,一看就是刚刚抢劫得手,来酒馆庆祝的。
“伙计,招呼客人!”
谢普站在吧台里喊道。
“是,老板。”
雷加从地板上站起身,扭过脸,面无表情的问道:“需要什么?”
三个强盗佣兵一看雷加,立刻倒退了好几步。
自从雷加在暴鸦酒馆一剑秒了德克,又将红罗兰带领的精英全军覆灭,甚至红罗兰自己都在没有出现过后,乌鸦岭所有的佣兵都对雷加的名字产生了深深的惧意。
“阁下……我们走错了。”
为首的那名强盗佣兵反应比较快,礼貌的摘下帽子,深深朝雷加鞠了一躬,一边躬身,一边向后退,其他两人也赶紧效仿。
“嗯,那就找个座位坐下来吧。”
想起谢普的话,雷加勉强冲他们挤出了一丝微笑。
这个微笑又僵又硬,在他清秀的脸庞上,显得十分诡异,就好像一只饿狼终于见到了三只软弱无力的小羊时露出的笑容。
三个强盗佣兵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他们明明说走错了,可雷加却故意装作没有听到,还要求他们坐下来——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挨着门口的桌子坐了下来。
“别坐那里!”
雷加猛的大喊了一声,那可是他刚刚擦好的桌椅。
三个强盗佣兵屁股还没挨到椅子,被雷加这么一喊,立刻触电似的跳了起来,纷纷说道:“没坐、没坐!”
雷加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那里。”
“是是是。”
三个强盗佣兵赶紧挪动身体,战战兢兢的坐到雷加指定的座位上。
“吃点什么?”
“呃,老样子就行……”
雷加瞪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