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小神算啊”
唐木阳望着那个背影,和她身形胖瘦一模一样,同样的装扮,甚至就连她可以模仿出的走路姿势,都一模一样。
很快,到了入席的时候。
陛下今日为了招待小神算,特设宴邀请。
唐木阳被清玉拉着坐到了她的旁边,那些周围的贵小姐虽然有些不快,可是唐木阳跟公主关系好又被太后宠爱,她们吃罪不起。
她们对面,是百夜的柳儿郡主和青丝。
青丝察觉到唐晚的视线,面带羞涩的朝着她颔首。
一炷香后,帝后相携而来,两个人身后,是大腹翩翩的萧贵妃。
皇帝一脸喜色,神采奕奕,“今晚在座的都是重臣,以及远道而来的番邦使臣,大家无须约束,尽兴就可,正巧,今日小神算入宫,借着这次,也就当替她接风洗尘了”
小神算三字蹦出,众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小神算啊,现在整个天下,谁不知道这人名头?
皇帝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清脆铃铛声。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来人身躯窈窕,偌大的道袍在她身上,没了一丝仙风道骨的感觉,相反,却带着一种隐约的风姿绰约。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
纤细的脚踝上挂着五彩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十分悦人。
尤其是她那张露在外面的眼睛,幽幽的,魅意和风情相互兼之,一双黛眉细长,直飞到鬓发里,纤细修长的脖子,只看一截就足以让人想象的到她身体其她部位的雪色肌肤。
众人见她走来无不发出惊叹之声!
只是面罩笼罩下就已经绝美,要是摘下面罩,不知又会是多美的另一番景象。
好几个人只注意着她,忘了自个手里还抓着酒杯,溢满的酒水滴在衣袍上,那些男人这才如梦初醒。
“小道见过陛下”声音婉转动听,还掺杂着唐木阳所没有的魅惑,皇帝微微有些愣怔,不过,片刻后,他恢复了正常。
“小神算今日可好?”皇帝笑着同她打招呼。
“多谢陛下惦记,不过这次能准时参加陛下的生辰,还是要多亏五皇子”
“哦?”皇帝饶有兴致的望着儿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五皇子躬身,语气谦卑,“儿臣前段日子听说在皇城五十里之外有个郡守,在他管理下,当地农人种植的庄稼要比寻常地方多三分之一,很是感兴趣,所以就带着人去学习农桑,谁知道到那里后,才发现是小神算的功劳,小神算慈悲把身上的财物都施舍给了穷人……”
众人了然点头。
“正巧儿子得知,小神算惦挂着父亲生辰,便顺路带着小神算回了宫”
“原来如此”
皇后看到皇帝脸上露出对五皇子赞赏的光,心中不快,将话题引出来,“本宫听说这次小神算来,是特意给陛下献礼了?”
第一次相遇,给皇帝带来一场大雨,第二次献礼,则是给了一个方子,子嗣旺盛,第三次又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惊喜。
“这小神算年纪轻轻的,长的这般风姿绰约,这次所说的礼物,不会是亲自跳舞给我们开眼界吧?本王子可是听说过,这个小神算起舞,就连天上的仙子都自愧不如”
男人络腮胡子,四肢发达,脑袋上顶着的是一头茂盛的小辫子,就连他嘴上的胡子,都被绑成了一个小辫子,辫子上掺杂着五色彩带,无比滑稽。
说话的是来草原汗王之子,都赤。
众臣对他的荒诞之话早就见怪不怪,纷纷在心底默念着有辱斯文。
皇帝浓眉皱了起来。
“小神算天人之姿,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轻易可见的!”萧贵妃扶着肚子,面带不屑道。
都赤浓眉一皱,正想开口辱骂,却被一面皮白净的男人抓住。
男人微摇头,在他阻扰下,都赤平稳了呼吸,一口闷了眼前的酒。
小插曲,众人都没放在心上,就在这时候,唐木阳看到那个‘小神算’有了动静。
她起身朝皇帝弯腰,“陛下,小道这个礼物有些劳师动众,还请陛下和众位贵人移步”
小神算说话,皇帝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皇帝有些惊讶,这次惊喜怎的这般神秘。
没思忖出结果,就见火光四起,空地上,突然涌现出大批人流。
六个队伍,分别从六个不同的方向涌来,每个人身上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在黑夜里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颇为浩荡的队伍集结在了眼前的空地。
“这是……”皇后不解的望着皇帝。
“仔细看”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又带着疑惑,口吻急促的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三百六十人,浩浩荡荡的在众人眼前展开。
斜后方传来鼓声,咚咚敲击而下,众人动作整齐利落。
鼓声阵阵,似将人带到铁骨铮铮的沙场。
金戈铁马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先前那些人还不大懂这小神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是随着那些人的动作不停演变,众人神色大变。
队伍形状不停在变化,赫然是在各个国家或者是部落引以为傲的抵挡大历军队的阵法!
六十个人身上带着红色,厮杀着,冲进那些毫无破绽的阵法里,原本整齐有序的队伍,在强撑着许久后,终于有了破绽,配合着阵法的鼓声也越发的密集,单调的鼓声似乎和那战场上的号角声融合在了一起,波澜壮阔的场景似是画卷,在众人面前展开。
最终,那些紧密的阵法,像是流沙般,被人击溃。
三百六十个人变化了数十个阵法,而那六十个人始终不遗余力的在破解着阵法。
那些原本嫌弃这表演无聊的将领们已经抛弃了原先的成见,或是瞪大了眼,或者是微微啜泣的望着那些破阵之法。
这个礼物,恐怕没人会挑出一点的差错吧?
唐木阳看的真切,就连程徽的脸上,都带着微微欣赏。
这个人的出现,让唐木阳有些警醒,当初这个身份出现是为了保住赵家。
现在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意料。
就算自己已经远离了权利中心,抛弃这个身份,可却在无形中给别人提供了便利!
这些人利用这个身份可以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就算那个冒牌的身上有些许和她不同,在今天这个献了如此厚礼的情况下,已经没人能再次怀疑她的身份了。
“好好好!”她沉浸在思绪中之时,皇帝大笑传声。
那四百二十人已将所有的阵法表演完了,此时小神算跪在队首,身后整整齐齐的跪着余下百人。
唐木阳在当小神算的时候,虽然一项对皇帝毕恭毕敬,但是从来没有跪过皇帝,所以当此时意味着臣服的一跪之后,皇帝更是欣喜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晚给小神算的接风洗尘的足以让他赚够了面子!
“赏,今晚所有参与破阵的,各个来重赏!”
她带来的十个破阵之法,可以轻而易举的将那些引以为傲的敌国阵法破了!
这意味着,整个大周的势力,将会越发的强大!
而那些所破阵法的番邦使臣,此时面带仓皇。
‘小神算’表演之后,晚宴正式开始。
数不清的珍馐美食像流水一般涌了进来,清玉一改先前闹腾模样,安静斯文的吃着菜肴。
唐木阳抬头,撇见郑王后,心下了然。
晚宴吃的食不知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让她心头一阵不安。
晚上,唐木阳心下烦躁,推开窗子,一阵风吹过,再回神,一道身影已经站在门外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来我家,比去你家都溜”
唐木阳引着宋黎到了院子。
宋黎坐在唐木阳对面的石桌子上,往嘴里塞了个葡萄,“你们这个大将军,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话怎么说的?”唐木阳替他倒了杯茶,示意他接过。
“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都赤色胆包天,把那个从百夜来的小美人掳走了,然后,程将军就怒了”
他凑近了上来,“程徽夜闯到都赤的住处抢美人去了,一怒之下,还把险些霸王硬上弓的都赤给一刀解决,这会太医院兵荒马乱的”。
“不是没杀人吗?怎么惊动的太医都去了?”
“是留着都赤一条命,可是,程徽把他的右手手筋,左脚脚筋给挑断了,哎呦,那可跟个废人一样了”
他每说一句,唐木阳的脸就黑一分,直到冷着脸后,宋黎才后知后觉的闭嘴。
不过,今日他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现如今目标达成了,自然没必要再添油加醋了。
次日,清玉拎着裙子急匆匆的跑到唐府。
“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得啊”她都替她着急!
“又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有什么着急的”她往笼子食槽里,加了点食儿。
“哎哎,我跟你说,昨个夜里,你家那位大闹了都赤的府邸后,他那俩个兄弟气的发疯,跑到父皇那,说是要父皇做主!”
“你不知道,程徽啊,他说了一句‘你们不用逼迫陛下,我种下的因,我承受这果’
拿着他的大刀,在自个胳膊大腿上,一点都没客气的划了四刀!整四刀啊!血流如注的!“
她说了一大堆,唐木阳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清玉悻然,“唐木阳,你怎么还像没事人似得啊,程徽都公然维护那个美人到那个地步,宁愿自己受伤都不愿意让那两个王子为难她,你就没一点感觉?”
唐木阳逗弄着百灵鸟,“这有什么生气的,他未娶,我未嫁,他爱英雄救美就英雄救美,我又不能插手,难不成还要我求着他,要他不看那个青丝?每天守着我?”
“说的也是”清玉的表情舒展了,“现在你的声名鹊起,画的花,唱的曲儿,都能吸引了群鸟和蝴蝶。
又有出神入化的占卜,想要跟你提亲的都快磨平你家门槛了,一个武将,还是一个三心两意的武将,确实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随后的几日内,或许是因为清玉跟宫内的人打了招呼,程徽的事情再没传到她耳朵里。
难得宁静几日,她这日子过的倒是舒畅。
人虽然没出去,周围的消息没少传到她耳朵里,包括都赤醒来之后知道自己是残废了,和大君的位置再无瓜葛,性情大变,昨夜的时候,还有一个宫人被打断了腿脚扔了出来。
还有那个新入宫的小神算,听说是和以往不大相似,有些高官显赫想要来找她测命,她从来是来者不拒,威望名声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你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几个贵妃娘娘去找她测字,马贵妃只写了一个‘家’字。
那小神算就说,凡人书此,家宅不宁,后来皇后私下打听,果然是这样不假,听说那马贵妃的爹和儿子早前因为一个小妾闹了起来,甚至还动了手,虽然是秘闻,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时她侧了这么一个字,还不是应验了?”
清玉往嘴里塞了一个葡萄,“不止如此,还有一个贵人,当时轮到她,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想来想去,最后在纸上写了一个敷字,敷衍的敷,小神算一拆字,当时就说,此字十日内放笔,就是家里有人要在十日内丢官”
那贵人当时脸就黑了,就算是真相果然如此,谁也不想这么直接的听这不好听的话,当即就摔脸走了。
后来果然如此,三日前,户部查出一笔亏空的银两,正巧是那贵人的爹负责的,父皇大怒,直接把她父亲罢了官。
所以清玉此时对小神算的崇拜,也愈发浓烈起来。
唐木阳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名头越发大的小神算,一点兴致都没有。
清玉悄悄的把脑袋凑到她身边,“我知道,同行嘛,你不喜欢她也是应该的”
唐木阳收回手,“要不要我也替你测个字?”
清玉眼睛一亮,“可以啊,我求之不得呢”
清玉拍手示意丫头们给她搬来案子,手拖着下巴,不知道该写什么字,后来脑海突然想到那个谦谦公子,脸陡然一红,避开唐木阳的视线,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一个谦字。
“好了,就是它了”
唐木阳拿过一看,眼底的不安一闪而过,故人谦,盖无廉耻,目测接下来有噩运缠身,目前多有是非。
这丫头……
“唐木阳,到底怎么了?我看你表情不大好看”清玉也被吓着了,嘴唇血色一消,紧张的抓着她的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唐木阳挑眉,“如果字写的像凤凰飞翔一般,说明这人以后会飞黄腾达,如果字笔画稠密,说明此人气度狭小,笔画无力,说明此人家庭萧条,如果像是点点浮云,则说明这人喜怒无常……”
清玉紧张的听着,连连点头,“所以呢,我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吉,还是大凶?”
唐木阳对上她紧张的眸子,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嘛,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说呢”
“我前面故弄玄虚那么久,难道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妥吗?”
清玉天真的摇头,“没发现”
“唉,实话跟你说,我没测出来,但是又不想降低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所以……”
“你是诈我的?”回过神来的公主大人,紧绷的情绪顿时消散,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扑去。
几日后,皇帝的寿辰。
肃穆庄严地皇宫这几日却是无比的华美精致,彩色的灯笼高高垂挂在头上,人声鼎沸,百花齐放,好一片繁华之景!
皇帝既无外患,也没近忧,小神算出现,又带来破阵法,他这高兴起来,不免多喝了几杯。
都赤虽然伤势刚有些好转,可今日场面,他不得不参与。
被人抬着走之际,迎面碰上了唐木阳和绮玉。
凡是跟程徽有些关系的,他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挥手招来一手下,示意将两人带来。
都赤身边一个膘肥体壮的丫头,将唐木阳推了过来。
唐木阳措不及防的摔在了他的腿上。
脚若有若无的,擦在了他还未曾痊愈的伤口上。
院子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绮玉想挣脱了去外面搬救兵,谁知胳膊被人扭在了背后,一脚踢到她膝盖上,顿时就跪了下去。
“程徽这人狂妄,明明有了如花似玉的心上人,还偏要招惹我看上的姑娘,我这手脚,想必你也是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都赤伤口剧痛,还是忍着说了出来。
“所以,我今天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你,别怪我就是,要怪就怪你识人不清,跟了那个男人”
他挥手,示意随从将唐木阳捂死。
就在这时,假山旁飞身出来几个人,几脚便把那几个体型壮硕的大汉给踹了下去。
一个男人飞身一脚,在都赤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给踹进了湖水里!
“宋黎!”唐木阳惊叫!
宋黎转身,眼底带着后怕,将她揽在身后,低声安抚着她。
“宋黎,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插手,难道你是想让草原跟昭云彻底反目吗!”都赤落在水里,喝了一大嘴的脏水,厉声叫道。
宋黎冷笑,显然对他的威胁没丝毫的放在心上。
都赤觉得那湖水淹没自己口鼻的时候,才害怕了起来,想要扑腾身子,可惜他身体太重,加上又受了伤,想自救太难,他原本带着的那些随从想要去救人。
可惜他们自小在草原长大,马背上的功夫尚可,这下水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