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又害怕这些男人伤害她们。又怕公主事后说她们保护不力,再来追究。
就在这时候,僻静小道传来节奏均匀的马蹄声。
张冉带着三两个小厮赶路送信,见到那些人之后,犹豫了片刻,直到他看到那马车上挂着的图徽。
张冉是个聪明的,他知道有的时候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如果此时跪在地上的是良家妇女,他会毫不犹豫的走。
可是,如果是换上了别人。
他翻身下马……
他是武将,加上身上带着几个人,那些镖师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她们一下,没打算要真的与其为难,双方都有退一步的打算,心照不宣的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双双离去。
张冉解开帮着荷善公主的绳子,荷善公主受惊不小。
她嘤嘤嘤的啼哭着的时候,张冉解开了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温热的手掌透过她的衣服给了他力量,荷善公主停止了啜泣。
很古老的英雄救美的桥段,但因为荷善公主自小长在宫外,少见外男,所以此时从天而降的张冉,无异于她的英雄。
加上此时,男人温暖的臂膀给了她力量。
一瞬间,她竟然有些心跳如鼓。
张冉看着她痴迷的目光,何尝不知道这女子打的什么主意?
他方才也听那些丫头说她是公主,如果他能尚了公主,何怕不能报仇雪恨?
他不知道对唐木阳是个什么样的感觉,他特别恨她,但是男人心底的自尊又想让他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
他后来也打听到唐木阳的身份,是三品大官的嫡女,又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的心上人,又是太后面前的红人,想要一时间绊倒不容易。
张冉看出了女人心底的邀请。
不过,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彬彬有礼的要把人给送走。
送到公主府外,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被荷善公主拉住了袖子,转过身子,荷善公主期期艾艾道,“今个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如果就这么让恩公走了,那本宫岂不是太没了良心?不如随我进去,我让下人好好准备准备,等会亲自道谢”
“这……”张冉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几番推辞下,进了公主府内。
…………
月上中天,五皇子的书房内,唐文宣正在仔细的拨弄着算盘,在他面前放着的是一个足有三指厚的账本。
五皇子端着茶杯,缓慢悠闲的撇开上面的浮渣,看着那些舒展开来的茶叶在沸水中沉沉浮浮。
“算出来了,这次除去打点官员和必要的开支运算,大概是挣了这个数”他尚且年轻的脸上带着些成功后的喜悦。
自从太子安插在户部的人手被他们除去后,渐渐地朝中势力已经被他们掌握,今年盐引最是棘手,他们明面上控制盐印的数量,等到盐的价格连续上翻的时候,私下联合那些乡绅和官员倒卖私盐。
如今只不过不足三月,足足进了三万两雪花银。
这可真是个好买卖啊。
“噗嗤”黑暗中传出一声轻笑,是隐在黑暗中的小神算,她语气讥讽,“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看这种事还是少做的好,不定什么时候被人一锅端了,到时候你们哭都没地方哭”
五皇子放下茶杯,“不是‘你们’,是“我们”这次的事情你最开始就掺和进去了,钱你也拿了,这会想要退出,怕是不妥吧”
“有银子赚,我作何要退出?五皇子有些太杞人忧天了”
她伸出手掌,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指纹。
“再说,我现在有了新的打算,碰到个有趣儿的人,暂时还没起了别的心思”
唐木阳裁剪花枝的手一顿。
门外是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小姐,您快点,快点去外面看看吧”手扶着门框,元宝大声叫嚷着。
“外面?是正厅吗?父亲在招呼客人?”唐木阳疑惑的询问。来府里的人只能是寻找父亲的,难不成还能是专门来找她的?
“是啊,是宫里来人了,说是要来宣旨,好像还是关于小姐的旨意”
唐木阳面上一愣,难道是那个冒牌小神算又开始折腾了?这次还特意折腾到了府里?
绮玉捧着一身湖绿色的裙子走来,走的太快,把东西一股脑的放到桌子上,笑道,“小姐,您别着急,是好事”
原来是大将军亲自道宫里。不知道跟陛下怎么说的,然后陛下龙心大悦,挥手批准了下来大将军和姑娘的婚事。
“赐婚?”就算是淡定如唐木阳,此时都不平静了,这么说,竟然是赐婚的旨意。
“绮玉姐姐,我就是不大明白,咱们小姐再过几月才能及笄,也不知道这会为什么,这么着急就把婚事给定下来”
唐木阳被绮玉服侍着,一直保持着一言未发的状况,其实心底隐约有了想法。
难道说,陛下现在的病情,就真的严重到这地步?
如果陛下没能坚持下去,不幸驾崩,作为臣子的程徽,短时间内,是不大可能娶妻的,所以极具忧患意识的程大将军,今个在皇帝精神头稍微好点的时候,快速的把这事给敲定了下来。
“不该你管的别管那么多”绮玉帮着小姐收拾打扮好,催促着快些前厅。
果然,圣意是要赐婚给两个人。
只待唐木阳及笄礼一过,快些成婚。
宣读了圣旨后,接了赏钱的内侍走了。
唐家众人言不由衷的跟她道恭喜。
唐木阳和他们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所以就算嫁到将军府上,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而且如果这个身份利用的得当,程徽这个黑色冷面丈夫也不得不对他们另眼有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不会嫌弃有更多的机会摆在面前。
唐木阳接受着那些人言不由衷的赞赏,表情完美无懈可击,只是在送走那些得了赏钱喜气洋洋的内侍后,挂在脸上的笑意淡淡消散了。
摸着胸口的那颗心脏,跳动的节奏非常的快,心里好像极其的喜欢这种感觉,却又带着些慌乱。
回到琅玕阁,把外面的热闹嘈杂关在门外。
转身的时候察觉到有种不同的气息,转过身子,却一眼看到脸上带着疲惫,可是却掩饰不住眸子明亮的某人。
程徽竟然悄无声息的潜入到她的屋子。
看到唐木阳的未有惊慌,他挑眉道,“怎么夜里来的时候你那么镇定,相反白天来拜访了,你表现的这么诧异,难道是在提醒我,以后还是夜深风高的时候过来?”
“你最好白天黑夜都不要过来”唐木阳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嘴,似乎要压下此时躁动不堪的心。
“以后过来的机会也不多了”程徽想到求来的那道圣旨,“过些日子只要你及笄了,我就派人张罗起来咱们的婚事,将军府也没长辈,如果要是方便的话,你去看看要怎么布置,要采买些什么东西你都列成单子,交给下人就可以了”
这意思是往后的房间布置要交给她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唐木阳好半天的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意闪开了话题,“我现在还没及笄,你这么着急请旨赐婚,肯定要让人诟病,而且,我现在名声不怎么好,正在风口浪尖,你贸贸然的请陛下赐婚,不怕对你这个大将军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前些日子二姐死了,她一瞬间就被推到风头浪尖,就连现在这名声都还没下去。
唐木阳被赐婚的消息要是流传出去的话,还不知道过几天会流传出什么版本来。
要是想平息下来一个流言,势必要制造出更大的流言来破解它。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
身后贴身一个温热的身子,唐木阳回过神来,刚想挣扎,手就被人抓住了。
他深吸口气,安静了下来。
他脸上的担忧没逃过唐木阳的眼睛。
“皇上病的很严重?”
“嗯,前些日子只是风寒,最近却不见好转,反而还有些加剧的症状,每三天服用一次小神算的金丹,今天陛下的神色倒是好了许多”
唐木阳隐约觉得这次的事跟冒牌的小神算脱不了干系。
再者说那些丹药的东西,不能触碰,一但接触了,往后想要摆脱也难。
手心被人捏了捏,程徽故作轻松道,“这些事你别操心了,依着陛下的身子骨,很快就能康复的,再者说,咱们的婚事定下来了,过段日子还要陛下来主婚的”
唐木阳不吭声了。
朝局之事,不是她说什么,便能朝着什么方向发展的。
送走了程徽,唐木阳脸上带着甜笑,日后没了那些人阻挠,这辈子,她能过的开开心心了吧?
是夜,皇帝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眉头紧锁,豆大的汗水扑簌簌的流到被褥里,牙齿也咬的咯吱咯吱的响。
几个迷糊不清的身影正在堵在了他前面,皇帝咳嗽咳嗽嗓子,想厉声呵斥对方。
可是不知道为何,嗓子好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样,死活发不出声来。
就在这时候,那道黑色的影子突然蹿到了他面前。
那个人脸上的五官很是扭曲,鼻子眼睛什么的,一个不缺,可是组合在一起,却无比的诡异。
就在这时候,那脸上的五官突然变化起来,诡异粗鄙的容貌,变得协调起来,不止不再是原先丑陋的模样,竟然转化成一个美人胚子的样子。
大大的眼圈,长长的跟扇子似得睫毛,樱桃小嘴,黑色的长发像是缎子一般,好看的让人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你还我命来,你还我命来”心跳刚刚放缓,那个少女的樱桃小嘴突然张的老大,像是一只沾染着鲜血的血盆大嘴,一下子伸到他面前,几乎要将他吞进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