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师彭寿正在口干舌燥地讲课,可是,看看勾践在干什么呢?他侧着脑袋看着窗外,脸上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很难相信彭先生的讲课能够钻进他的耳朵里去。今天讲的是《周礼》之《春官宗伯》,主要涉及的是宗族管理的典章和礼仪。细说起来,这里面内容十分庞杂,不是一般人能够讲的了得,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讲完的,应该说作为从周礼最为规范的鲁国请来的彭先生学养深厚,讲的很好。
彭先生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了,走进勾践作揖道:“请问王子是否在听课呢?难道卑职讲的不好,让王子的耳朵受累了吗?”
勾践转过头直愣愣地看着老师,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道:“是,先生讲的很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让本王子听得云里雾里!可是,彭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你讲的这些有什么用吗?你的典章和礼仪能够让吴国敬畏越国吗?能够留住我的姐姐王女宛如吗?能够打退吴国侵略的军队吗?如果能够,本王子给你磕十八个响头!可是,你能够吗?”勾践越说越激动,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彭寿愣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范蠡本来坐在门口一边值守一边听课,见此情景早已站来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来到勾践面前作揖道:“卑职冒昧问王子一句,王子如果不愿学习周礼,那么到底想学些什么?”
勾践直视范蠡:“你说本王子该学什么?本王子要学上阵杀敌的本领,本王子要亲手砍下吴国那个王子累的脑袋!”
范蠡:“这么说,王子的志向是要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士兵了?”
勾践怒气冲冲道:“是,是又怎么样?”
范蠡笑道:“可是,王子听说过身为一国王子却只想做一名勇士的事情吗?”
勾践愣了一下道:“好,就算你说的有理,本王子做个将军不行吗?谁能教给本王子带兵打仗的本领?”
范蠡:“王子的这个志向倒也没错,王子当然也可以作为将帅带兵打仗。可是,王子应当知道,你是大王的长子,按照周礼‘嫡长子继承制’的规定,王子就是未来的大王,王子难道没有这样的志向吗?”
勾践又是一愣,随即到:“是,你说的当然没错!可是,做个大王又能如何?父王照样不是害怕吴国吗?照样不是不敢打仗吗?做个这样的大王又有何用?”
“王子怎可如此胡说!难道不知这是对大王的严重冒犯吗?”站在一旁的彭寿又惊又气,突然大喝一声。
勾践突然惊醒,赶忙对彭寿作揖道:“先生息怒,勾践也是一时心急才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还望先生谅解!”
彭寿:“王子知道就好,卑职求王子今后千万不可如此,否则后果难料!”
勾践面带愧色:“可是,本王子真的太想学到一身杀敌的本领,请两位老师想办法教教勾践吧!”
彭寿:“卑职以为,适才范先生所言十分有理,王子还是请听范先生继续道来。”
范蠡:“卑职认为,王子既然身为储君人选,迫切要学的不仅仅是杀敌本领,而应当是帝王之道。”
勾践:“本王子也曾听闻所谓的‘帝王之道’,无非是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空洞无物罢了!”
范蠡:“王子此言不当!帝王之道非但并非玄虚,而且就是杀敌本领!”
勾践面带疑惑:“范先生越说越奇怪了,帝王之道怎么是杀敌本领?”
范蠡:“身为君王,只有遵循帝王之道,才能成就强大的国家和强大的军队,才能抵御任何强大的敌人,这难道不是杀敌本领吗?”
勾践沉吟片刻道:“本王子似有所懂,然而何为帝王之道?”
范蠡:“周礼便是帝王之道!”
勾践冷笑道:“说来说去,又扯到周礼了,范先生是在戏弄本王子吗?”
范蠡:“非也!周礼乃先圣周公旦所作,以宇宙天地和阴阳五行为依托,制定了周王朝以来的国制、官制、宗法、礼乐的根本法典,这难道不是帝王之道吗?”
勾践:“可是,这和强军打仗又有什么关系?”
范蠡:“只有用帝王之道治理国家,才能让国家农桑兴、人口增、城郭固、兵甲强,这难道和强军打仗没有关系吗?”
勾践颔首道:“这样说来,的确有理。可是,勾践还是不明白,难道帝王之道指的就是周礼吗?”
范蠡:“非也!周礼是帝王之道,但帝王之道不仅仅是周礼,还应当包括阴阳、五行、易理、史学、经学、兵法,可以说无所不包。”
勾践吃惊道:“如此之多,让本王子如何学的通?”
范蠡:“学而有涯,自然不可能穷尽所有,然而王子可以挑一些紧要的来学。”
勾践欣喜道:“本王子最想学的,当然是兵法了!”
范蠡思虑片刻道:“卑职以为,王子必须要学的,应当是首先是史学,然后才是周礼和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