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气恼地推开他,“臭牛!一身横肉,滚开,谁稀罕你?!”她抽抽噎噎地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压根儿就忘了问苍龙,那个面具人是否已经被他请来了。“惨了,惨了,皇上去了楼阁,万一撞上那个面具人和娘娘……”
牛大见她跑得急,也忙丢了扫帚追上去,“冬儿,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对皇后娘娘怎么样的,皇上也不行。”
冬儿嗤之以鼻,“你除了一身牛劲,武功也不懂,凭你,连苍龙哥的一个手指头都撂不倒,还敢挑衅皇上?!”
牛大气哄哄地抓住她的后衣领,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她拎了起来,“咱们等着瞧,爷一定打败苍龙!”
冬儿手脚悬空地挣扎,“笨牛,放我下来,我要去救皇后娘娘!”
楼上的书房里,湛蓝正忙着焚烧折子,门板无声被推开时,她并无察觉,一本折子从手上滑落在地,她侧身去捡,眼角余光瞥见那抹浓黑的龙袍,她惊得手上一颤,一堆折子再也抱不住,干脆撒手全部丢进了火炉里。
火炉无法接纳突然的覆盖,冒出一股浓烟,不甘憋闷的火苗,又轰然燃烧起来。
湛蓝心里的无名火也忽然跳了跳,她挡在火炉前,就那么僵挺地站着,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
火炉里的折子都化为红亮的灰烬,她心里的幽怨,刺疼,惊涛骇浪,也都被焚烧殆尽了似地,化成一堆死灰。
良久,她才堆上如常的微笑转身,佯装刚刚才发现赫连恒的存在,见他一脸铁青,她疑惑皱起眉头,唇角的笑勉强地维持着,连自己都觉得艰涩。“皇上何时来的?您这是怎么了?是谁敢惹您不快?”
赫连恒剑眉挑高,鹰眸严酷盯着她的笑颜,只觉得她那张笑脸比面具还假,而且这面具已经出现了斑驳的裂痕,实难维系悦目的美态。
他也不是没有注意到火炉里的动静,她那点小心思,他懒得去计较,只是……有些事,他却无法再隐忍,“那个叫苍龙的是什么人?你查过吗?随随便便就下厨烧饭,皇后是病体痊愈闲着没事做了?”
被劈头盖脸地一顿怒斥,湛蓝哭笑不得,他这是要做什么?吃醋么?
他这样演戏,她都替他累,而且,他演技太高超,总让她觉得太过真实,她会被蛊惑,她会再沉沦,她会心痛发疯……她终究只是一个世俗的女子,而且,她心里的情殇,只有他能抹平。
刚才,好不容易,她压制了心底的怒火,才得以平心静气的面对他,他到底还想怎样?!
“皇上……”她不想再与他讲道理,只不过话还没有出口,冬儿和牛大便突然闯进来,大叫着,“皇后娘娘,不好啦!皇上来啦!皇上来啦!快叫夙焰公子躲起来!”
正背对着他们的赫连恒阴沉如一尊黑石冰雕,一动未动,那股强烈的存在感和沉重逼人的煞气,迫使冬儿和大牛立时噤声,仿佛被割了舌头似地,惊恐地匆匆退出去……然后,一只小手又慢半拍地探入门内,悄悄地,无声地,带上了门。
冬儿收回手来,按着心口咕哝道,“难道,苍龙哥没有请来夙焰吗?!奇怪,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苍龙哥,苍龙哥,冬儿你也从没有叫过我牛大哥!”牛大不服气地冷哼。
冬儿白了他一眼,又下楼去找苍龙,牛大锲而不舍地追上去。
室内,气氛急转直下,又扶摇直上,有些诡异,有些古怪,有些僵冷,却又有点说不出的暧昧。
湛蓝仍是脊背挺直地立着,不再开口,她要说的话,因冬儿和牛大的闯入噎了回去,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与赫连恒说的,甚至,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他。
赫连恒先有了动静,他走到她的桌案前,把唯一的一把椅子拉到书房正中央,背上的披风呼啸一挥,凛冽一股风在室内旋起又化为乌有。
那俊秀如山的身躯在那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椅子上,以最轻松地闲雅姿态坐下来,却愣是比站着更骇人,仿佛那把紫檀木雕花椅,就是他至高无上的金龙宝座,
而她,不过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去的弱女子,他只一个手指头,就能将她狠狠地打进十八层地狱。
湛蓝的头又开始刺痛,针扎似地……她身体隐约一晃。
赫连恒看出她脸色苍白,身体不稳,只以为她是紧张过度所致。“你不必如此,朕不会再大吼大叫。”冬儿在门外的嘀咕,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怒气,早就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