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婉儿,眸色突然忽明忽暗,讥笑着说:“狸猫好啊,好伺候。”
蝉沁还是呆呆的,微微张大了嘴。
于是婉儿正色告诫她:“没什么大不了的,陛下豢养宠物而已,你好好养着便是,别尽想那些没用的,妄自揣测陛下的心思本就是大罪,做好自己的本分方能万事无惧。”
蝉沁点点头,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慰,脸上开始放晴了:“内舍人这么说,奴婢就放一万个心了,奴婢愚钝,还请女史往后多多点拨,这样也不至于再傻兮兮的钻牛角尖。”
见她娇憨,婉儿心上像被钝刀割过。
蝉沁卸下了心理负担,行礼准备离开。
婉儿忽然又轻声叫了一声:“蝉沁。”
她驻足不前,扑闪了双眼:“内舍人可还有吩咐?”
婉儿笑得有些勉强,但蝉沁是看不出的:“哪有什么吩咐,只是忽然想到与你拉拉家常,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蝉沁眼神清清,想也没想便说:“奴婢家里还有老母和幼弟。”
婉儿笑笑,问道:“你在宫中的月俸还够孝敬母亲、抚养弟弟吗?”
“粗茶淡饭倒也够了,就怕母亲患病,她身体不好,常常吃药家里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弟弟还小,奴婢不舍得让他做苦力活儿,奴婢希望他以后是个读书人。”蝉沁不加丝毫掩饰,说到最后是乐滋滋的表情。
婉儿很肯定地说:“蝉沁你放心吧,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蝉沁甜笑着施礼:“借女史吉言。”
偶遇蝉沁之后,婉儿再无心思去寻找阿清,她额外又多出了新的考量和矛盾。
直到傍晚,婉儿才与阿清见了面,不等婉儿问询,阿清倒是很主动:“内舍人,我白日里去大乐署帮忙了。”然而主动并不代表着诚恳。
“你去那里帮忙做什么?莫非也想做个歌舞能人?”婉儿正在看折子,没去抬眼看她。
阿清暗暗搓着手,故作镇定回答:“女皇想看剑器舞,我出于私心也想看舞剑,就随着她们排练了一天,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打打杂。”
婉儿仍旧不看她,很是寡淡地说:“想打杂?我这里多的是,怎么?外头的风光就是好些,对吗?”
“不是这样。”阿清很想解释,却说不清也道不明,她不能说,绝不能对婉儿说她其实只是想见张昌宗,哪怕不与他说话,远远看上几眼,她也心满意足。
婉儿隐约已察觉到事情不对,换了语气继续说:“阿清,我也不是责备你,你当然有你的自由,包括想去哪里、与什么人结交,我都无权干涉,只是我希望你慎重迈出去的每一步,有些路,只需要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阿清抿了嘴,眼眶开始泛红,她不傻,当然知道存有的这份奢求就像定时会发作的毒药,可是情到深处,即便是饮鸩止渴,她也认!如果她面前真的无路可走,那就跃身一跳,粉身碎骨罢了。
“我明白,我会小心。”她言不由衷,拿话敷衍着婉儿。
人心变故,婉儿已是见怪不怪,她并不知道阿清的本心,想想男欢女爱也是人之常情,阿清总不会做那悖逆癫狂之事,且由着她去,受过伤后自然会成熟起来。
梁王武三思请求主修大周国史的折子很快有了批复,女皇同意了他提出的所有请求,当然包括让上官婉儿去做副手。婉儿与武家的人亲近,无论如何也好过与李氏纠缠,这是女皇乐于促成的。
因修国史的缘故,婉儿不得已和武三思的接触多了起来,她努力维持着公事公办的姿态,不去触及私情,每当武三思言行举止存有逾越时,她都会及时岔开话题、刻意回避,几次三番之后,武三思开始收敛,堂堂的封王总不能始终表现得如同登徒子,他也深感无奈。
修国史劳神费力,更非靠闭门造车就能成书,婉儿与武三思商定好了大的基调和格局,既有的框架是女皇认定的,不容修改,能发挥的也就只有一些细节,甚至合理的杜撰。武三思对于是否忠于史实并不密切关心,他始终在意的唯有博得政绩,让女皇对他更加倚重。
但婉儿不是这样的想法,她想还原事实,更想倾注更多的笔墨在享有清誉的人物之上,然而最想的还是对污名化的“罪人”平反,可她能力有限又受制于人,只能违心迎合着尊位之人的喜好。文人不能拥有独立的意志,这无疑是种苦闷。因此婉儿时常会把情绪宣泄在武三思身上,武三思粗中有细,对她十分包容和体谅。
这日有些关于武氏族谱的问题婉儿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武三思却因故在政事堂告了假,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大可以等上几日,可婉儿也不知为什么只想即刻与武三思碰面,在去梁王府的马车上,她反复思考,终于明白了,原来人和事都可以成为一种习惯,不知不觉中,连武三思也成了她的习惯,而他究竟有哪点好?婉儿想不出,也不愿去想,就当是有人私下议论的“狼狈为奸”吧。
都不是什么好人,也算般配。婉儿这样自嘲着。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