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兄弟对视了一眼,张易之率先开了口:“我们兄弟无话可说,只请陛下赐我们一死!此生能侍奉过陛下,我们兄弟死而无怨!求陛下恩赐!”
女皇脸色一下变了:“五郎,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样的傻话!我怎会要你们的性命?”她感到了揪心,人到暮年,孤独如影随形,张氏兄弟已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张昌宗也开口了:“陛下!您厚待我和五哥,这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怕是再也消受不起了。您虽然对我们兄弟万般包容,我们兄弟也一直谨小慎微,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视我们兄弟如眼中钉,无时无刻不想着除之而后快!我们兄弟生存得卑微、任凭人糟践本毫无干系,可是若是因为我们兄弟的缘故令陛下您被人歪曲诟病,那我们真是纵然百死也难辞其咎!”
张易之很满意六弟这番话,神情更加悲戚了一些:“正如六郎所言,我们兄弟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陛下您就不要多问了,否则又要变成我们兄弟离间陛下骨肉亲情了,这桩大罪我和六郎实在是再也承受不起!”
两兄弟齐齐叩首:“求陛下赐一死!”
女皇有种被人抽空了的感觉,脑中一片空白:“我绝不会看着你们兄弟被人欺辱,我恕你们无罪,一五一十说来,难道大周天子还护不住身边人?我真要看看,那些幻想改天换地的人都安的什么心!他们的良心是不是被野狗吞噬了!”
张氏兄弟留下一段不长不短的空白,没人说话,也没人啜泣,这宁静却让人更为焦灼不安。
女皇枯瘦的手臂搭在张易之肩膀上:“五郎,你们也忍心弃我而去吗?还是说,你们从来就不相信我,对我没有付出半分真心?”
张易之诚惶诚恐回答:“陛下,您这可是天大的误解!在我们兄弟心里,您就是一切,就是全部,除了您,我们心中再也没有其他了,我们兄弟做的每一件事,无论好坏成败,都是为了您,只为了您!”
张昌宗附和:“您给予了我们一切,没有您,我们一无是处,我们的存在将会没有丝毫意义。”
女皇越来越容易被打动,睫毛轻轻颤着,另一只手抚上张昌宗的面颊,好一会儿才说:“我虽坐拥天下,可我也只有你们!我的肩颈和膝盖又酸疼起来,替我揉揉!”和缓的声音充满了温情。
张氏兄弟慢慢起了身,为女皇揉捏着。
“我们相依为命,所以还有什么不能说?”女皇又问。
张易之为难道:“可是事关皇太孙殿下,我们兄弟实在不敢。”
正在替女皇揉肩的张昌宗感到掌下剧烈一个战栗,他停止了动作,连粗气都不再喘。
“重润,你是说重润!”女皇感到了绝望。
“算了,只当它没发生过,六郎,你去把那少年打发走,给点银两他。”
“好。”张昌宗装模作样点点头,便要往外走。
女皇唤住他:“回来,六郎!”稍稍沉思,做了决断,“谁都不许走!我皇家的孩子更不能纵容!让他进来,我想听个究竟。”
张昌宗刻意显出进退两难来。
僵局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张易之叹口气:“罢了,六郎,叫他进来,毕竟他是唯一的证人,陛下有权知道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