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萝听到声音,混沌的灵台中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她怔怔看向树底,疏影斑驳间见一紫袍男子长身玉立,月光清幽洒落,映照得那人如染霜雪。
“逸哥哥——”她惊讶过后,轻声唤着,此时他不应该待在宫中锦衣玉食,歌舞升平吗?
宏逸微微颔首,眸色温柔带着宠溺:“朕来接你回宫。”
“回宫?”她苦笑,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音音,命运纠缠,情路坎坷,她现在还能回到过去那般纯粹,在宏逸的庇护下安度一世?
不,她做不到。
“逸哥哥,太子是我的情,你却是我的劫。”至于颜泊,她更是亏欠的太多,直到他的离世才让自己明白这个男人让她心痛,让她不舍。
“你终究是不肯原谅我?”宏逸负起双手,器宇轩昂间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
这样的男人适合高高在上,受万人膜拜,可她却不适合独守宫闱,苦盼君归。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何来原不原谅一说,你心怀天下,而我的心却很小,小到这个地方再也容不下别人。”她神色安详,静静抚上胸口。此话不过是拒绝宏逸的借口,她虽贪恋他的温柔,却更忘怀不了被伤的悲恸。
权力与爱情,她无法开口让对方抉择,更没有必要去抉择,宏逸作为帝王会是一位明君,没有她,他才能走得更远。
“昙萝,请再给朕一个机会,倘若以后我再让你伤心,任凭处置!”宏逸俊逸的面庞上愁眉不展,声音透着哀求。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间美好的女子对你来说不过是囊中取物,你又何必执着。”
“但她们不是你,只有你在我面前不会害怕,不会拘束,更不会阿谀奉承,刻意取悦。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是个普通的男人,可以让心爱之人依靠的男人!”
“既然逸哥哥心里有我,何必让我为难”她长叹。
“你心底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昙萝静默不语,太子之死是所有人有目共睹之事,若是让旁人知晓他复活的消息,恐怕会再生祸端。
“逸哥哥知道了又当如何,难道觉得我会背弃他而投奔于你,附庸权贵?你明知道诺大的宫城不适合我,何必再步步紧逼。”她既然选择和太子在一起,怎能再给宏逸丝毫希望。
“倘若我的爱对你来说是困扰,从此往后,别再出现在朕的面前!”宏逸一字一句地说道,面容沮丧带着决绝,“长孙若水在数月前坠崖离世,世间再无此人,包括你,昙萝!”
他看了少女最后一眼,蓦然转身,向着夜色缓步行去,背影萧瑟,带着离愁,此去一别恐只有来生再见。
夜色如墨,不知何时起了雾霭,遮住清幽月华,拢住错落枝头。
浓雾中凭空出现一道雪衫身影,淡漠疏离,眉目如画。声音清冷如冰泉跃石,柔声道:“昙萝,是时候回去了。”
她闻声望去,映入一张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熟悉面孔,白衣胜雪,风华绝代,这男子不正是国师大人辰方烬?
“你情劫已破,随我回晟天派归位。”男子素手拂过,云袖长舒,此前被封印住的记忆纷纷涌来,充斥在灵台。
此刻她醉意全无,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连带着刚才与宏逸离别的伤感。她除了惊愕,便是震惊!
敢情她来到人间不是为了历练,而是为了历劫,情劫对象还是最初招惹上的宏逸。至于太子、魔魅、颜泊这几人不过是她顺带惹下的桃花债。
回头再想想天上那几只苦苦盼妻归的夫君,她更是无言以对,瞅着辰方烬不见喜怒的眉眼,咽下口水,后退,再后退。
不过也无妨,虽说想想有些对不住太子爷,可她如今也是大势所趋,弃暗投明才是正道。某女正打算和景耀来个不告而别,辰方烬那厮却幽幽开口。
“景耀太子正是璇玑星转世,昙萝,你此次历劫立下大功,顺利帮璇玑归位,我还不知你竟有如此本事。”辰方烬云淡风轻的眸子透出飕飕凉意,水色薄唇更是勾起张扬弧度,“至于那颜泊更是让我深感意外,堂堂魔界之尊也和你纠缠不休,若是成功回归魔界,仙界又多了一位劲敌!”
“咕隆——”此乃某女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知为何,自打她知道烬美人原来是晟天派的创派祖师后,骨子里对他总有一种惧意。
昙萝将此称为奴性。
天知道她好端端下去历个情劫,怎绕了这么大一圈,捅出无数个篓子。话说她只会惹祸不会收场,不过联想到太子爷作为星宿君迟早会回归仙界与她重逢,心底还是万分期盼。至于那温润如玉的颜泊,不管他是仙是魔,能安然无恙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