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经常出生入死就天不怕地不怕,有时战场上太过惨烈的景象超过了大家心里的承受力,大家就会忽然逃了,都不知道怕什么,但只要有一个人先跑了所有人就会跟着一起逃……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南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雨在不知不觉间停了,就像是被那惊天一炸给炸停了。
李斌带着后续部队在那大地的震慄停止后继续向着蚌埠猛攻,挡在他们面前的鬼子不知是被那一阵天旋地转的大爆炸给炸晕了还是其他原因,没怎么抵抗就四散溃逃了。
从望远镜里头看到的情况是让李斌自己也无法相信的,他没想到游击队的情报人员竟然渗透得那么深,竟然能作出如此精妙的配合,让鬼子所有弹药几乎在同时爆炸。他亲眼看到有些炸点之间至少相距两公里,但是却几乎在同时炸掉了,大爆炸的范围竟然在地势较高的三处坡地上炸起来,浓烟水雾几乎瞬间就把蚌埠给覆盖了。
李斌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中国军人一样根本对很多军火的常识是很肤浅的,他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只有引线能够引爆那些弹药库,更不敢想象一场足够大的爆炸足以用冲击波诱爆两公里外的一些军用雷管,而雷管的大爆炸就会引起其他迟钝炸药反应。
这次鬼子挂着十一师团名头在淮河沿线的部队很多,所以弹药本来配置就多,其他的弹药都消耗得很厉害,唯独军用炸药却没怎么消耗。随着物资的不断按比例增加但消耗却没有以同样比例进行,战事延长累积下来的炸药就特别多。鬼子的炸药并不是中国军人常用的黑炸药而是抗潮能力极强的黄*色*炸药,这些在战场上没什么用场而且稳定的炸药就被大量地囤积到鬼子在前线最安全的据点蚌埠,而这次更于雨天被集中到地势较高的坡地上。这一次意外的大爆炸强度之大、覆盖之广是没有人料到的,它一次性把蚌埠的鬼子守军全端了
李斌他们一路上打着火把,发现前进路上看到的活着的弟兄们竟然全部都被震成了骨折、很多人在不住地吐血,看样子是活不了了;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这些活人无一例外全部是聋子越靠近蚌埠看到的地狱景象越多,交战的双方官兵大都被震死在原地,尸体再被巨震翻起的泥浆覆盖了大部,只露出一部分身躯,看上去就像所有人都在一个大磨盘上磨,都磨成了血糊糊,那些露出的部分只是还没磨碎……
“队长……别往前走了,咱们把活着的弟兄带走就是了,那边肯定没活人了……”身边的游击队员们越走腿越软,越看越心惊;虽然他们当中不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鬼,但是眼前的惨状是他们从没见过,见过就永远不会忘掉的。
但是,“老鼠”他们呢?在清流关就一直并肩战斗下来,出生入死那么多趟的弟兄能不管吗?李斌其实也一样地感到毛骨悚然,但是他却坚持要到淮河边上去,因为“老鼠”他们几批人合计上千都先后扮成被强迫来劳动的百姓混了进蚌埠,目标都是淮河边上的鬼子坦克阵地。
在另一个方向上,从滁蚌铁路过来的鬼子也被同样的一幕吓得驻足不前: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遇到活人,不管是日军官兵还是那些“中国百姓”,只要是活着的他们都会先救起来。但是没走多远他们就发现再也看不到活人了,整片大地都鲜血和泥浆拌成的血糊糊,尸体就沉在这些可以浸过半截小腿的血糊糊中。尸体都是完整的,而且还保持着原来的进攻或者防守阵形,一片片一片片的死人。从血糊糊里被拉出来辨认时,脸上的污秽被抹去后眼睛和鼻子,嘴里还会不断渗出血水
中国军人在南边,日本军人在东边,双方的前锋部队都被吓住了自从战争开始后,从来没试过这样的一幕,双方的军人竟同时被战场的惨状吓得不敢前进
这一场大爆炸足足让进攻到蚌埠里外的四千多中国军人和蚌埠驻扎的一万多日军全部非死即残
李斌没有找到“老鼠”,因为实在没人有那样的胆量走下去,包括他自己;在所有人眼里这已经不是战场而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中的血污池
这是初春季节,忽然而来的春雨一旦停下就是寒冷的北方冷空气重新占据上峰。雨停了之后不到两个小时,大地就在呼啸的北风中发抖,黎明前的黑暗中这一幕更是让人越看越怕。不觉间,双方的前锋部队都开始向后逃跑了——真的是逃跑,他们不知道害怕什么,但每个人都怕得要死,浑身颤抖着嘴里不住念着心中神明名字撒开腿丫子不要命地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