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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朝前期的高门士族能够垄断仕途,除了他们在东汉时期就形成的牢靠的利益链条外,最重要的还是比庶民更好的教育条件。高门士族的最重要特征也并不是世代公卿,而是服膺礼教,也就是严格地遵循儒家思想,他们不是先秦时的血统贵族,而是适应了新时代的文化贵族。儒学为汉朝独尊,是从春秋以来一直发展到后世的士人之学。虽然从曹魏以来不少的高门子弟喜好谈玄论道,但那也只是一种思想上和行为上的“时尚”而已,他们的行为规范和思想动态都无疑深深刻下了儒学的痕迹。
曹魏时代兴盛的颍川荀氏、陈郡何氏、东海王氏、河内司马氏。乃至蜀汉统治下蜀中的谯氏、薛氏、罗氏和东吴的朱张顾陆周沈等无一不是人才辈出的庞大世族。到了西晋,不论是太原王氏、琅琊王氏、弘农杨氏、河东卫氏还是河东裴氏,都是晋王朝不能不依靠的人才重要来源。西晋的高门士族尚处在发展期,高门士族子弟基本上人人都能吟诗作文,即便是无所事事的庸才,也不至于出现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高门士族子弟,一般在冠礼之后就能得到中正三品的评价,紧接着就会得到“尚书郎”之类的“清要”职位来实习政务。如果才干突出,很快便会升任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之类的能够接近中枢的要职,紧接着或出镇地方或者入主中枢,都并非难事。不过由于生活的无忧无虑也导致不少士族子弟宁愿一直“懒惰”下去,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寒门子弟那样强烈的出人头地的野心。所以有不少年过四十的高门士族中人,仍然挂着“尚书郎”之类的实习职位,整天或谈玄论道或吟诗弄文,却根本对政治前途不上心,导致他们到老了还在“实习”,不过他们仍然有很大的机会被朝廷强制提拔调动,然而他们却都宁可居闲职无所事事也不愿意去操劳政务。卫铄的父亲卫展就是这样一个人。
河东卫氏比起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来,明显矮了一阶。如果按隋唐时对士族的划分来看,河东卫氏只能叫做“郡姓”,也就是仅在郡内有极高的影响。自从卫瓘祖孙八人死后,卫家在洛阳出仕的也就只剩了卫展一人。卫展突然觉得,自己在朝中顿时就没了依靠,面对王浑何邵这些人时,卫展也难免有些抬不起头来,年过四十的他第一次觉得,前半生的懒惰带来的是什么样的后果。
“如果我当初也勤奋一些,恐怕现在也能做上侍中了吧。”卫展喝着酒,不由地自言自语。原本比他出仕晚很多的裴楷裴頠叔侄,其门第也和卫氏差不多,可人家都已经做了侍中,而自己呢,做尚书郎做了二十年,除了书法和写一些自己都看不上的骈俪文之外,似乎也再没什么成就了。卫展呆呆地看着冷清的大厅,忽然又摇了摇头,暗道:“唉,我却连个子嗣都没有。如果茂猗是个男子,恐怕都能做尚书郎了。”
“父亲,家中人少,您要外调离开洛阳,恐怕家中也没人操持了。”卫铄亲自给卫展端来了解酒的蜜水,忽然想到懒散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竟然四处活动要外调地方,不禁有些忧虑道。
“唉,仲宝虽然继承了兰陵郡公的爵位,可到底是个孩子。再加上我们父女毕竟是旁支,又不能做仲宝的主。如今为父倒成了卫家的唯一出仕洛阳的人,如果还做这尚书郎,可就有些惭愧了。”卫展叹了口气,他决定一改年轻时的懒散,好好谋取政治前途了。这几天四处找老哥们活动,准备出镇某个大郡做个太守,外镇几年有了资历也好回京提升。
“可是家里总要有人啊。”卫铄随意说道。
卫展点了点头,带着酒意说道:“茂猗你如今也不小了,原本想着今年让你和李矩成亲的。可是前些日子卫家蒙难时,李矩的父亲竟然变卦,如今卫家平反,他们又没脸过来提亲了。算了算了,我就在洛阳给你找个夫婿,也好照顾你和你娘。”
卫铄一怔,低声道:“父亲,你……你是要把女儿嫁出去吗?”
卫展点头道:“门第高的,为父也不想委屈攀附。我看前些日子收留你的那个毛司马,年轻有为,虽然出身寒微,却大有前程,你觉得怎么样?”
卫铄不由地掩口,盘子中的一碗蜜水也差点漾了出去。卫展笑道:“女儿觉得如何?”
卫铄缓缓放下蜜水,蹙眉说道:“父亲,您喝醉了吧。”
卫展摇头道:“这点酒水还醉不了为父,你是嫌他出身太低了?”
卫铄连连摇头道:“李家悔婚,也只不过是李郎父亲的主意,父亲埋怨李家变卦。如今父亲回也不回应,却和李家一样了。”
卫展一愣,说道:“茂猗,你又没见过李家那小子,一口一个李郎,可别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