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侧,金建与尉屠耆敷衍着说了两句就想要拐到事关那妲雅的话题上去,然而尉屠耆显然是不肯多谈,打了一阵太极,忽的又将话题一转,只说天色不早,他还有事需要处理,只能怠慢,抱歉着连说改日他再与金建好好叙上一叙。
改日?再过两日他就要启程回楼兰,这一去,再没有回来的时候,该到什么时候再叙呢?金建心知肚明,那位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舞姬必定与他有什么玄机在里面,然而自己问不出来,已再逼迫,反倒不好。金建也就顺势起来,不去戳破了他的谎话,自寻了来时路回去。
恰好他到侯府门前,那李绿衣与阿穆达也刚刚好赶到。
金建看他们两人远远走来,心中想着,这倒是巧,也不着急进去了。好整以暇的靠在侯府旁的石狮子边上等他们两个过来。
还是阿穆达眼尖,绿衣只管低着头走路,阿穆达在她耳边低说了一句“金建大人”。绿衣将头一抬起来,对着金建先把手挥了一挥。
她看起来倒是不错。金建想到出宫前那位万人之上的天子问起她的情况,听闻她已康复时,面上微微的放松之色。金建脸上沾了点笑意,也把手一抬,学着她,挥了两挥。
还未走到跟前,绿衣先说:“你怎么在这里等我们?”
金建转过身去叩响了门环,口中边说:“有人既是要我小心照顾你,我哪里敢怠慢?知道你要过来,自然是要亲自迎你大驾的。”
绿衣把脸一低,口中斥道:“你说什么胡话?!”跟在她后面的阿穆达脸一沉,露出几分严肃。
金建也未回头,自然没察觉。守门的苍头听到外面有声音,将一旁的小门打开,见到是金建,忙的让开身去。
金建照例要问:“府中可好?”
那苍头颌首,回道:“一切安好。”
金建便朝着身后两人招了招手,说道:“你们先请。”
绿衣见他有意这般,也就不可以,大摇大摆往里走,眼梢睨他:“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金建忙说:“别和我客气!要让有些人知道你和我客气,我反而吃不了兜着走!”
阿穆达听到这话,脸色更沉。
绿衣却面上飞了绯红,斜了金建一眼,明知自己说不过他,也就不和他多话了。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府中回廊都点了灯,看着影影绰绰的。
绿衣走着,忽然拽了一下阿穆达的袖子,她往后一闪,见到一个影子闪过。原来是只飞蛾。
金建见她露出惊吓之色,不禁笑起来:“瞧你平日里霸道,没想到居然害怕飞蛾。”
那飞蛾朝着灯火扑过去,嗤的一声,化为灰烬。绿衣眨了眨眼,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一种不安来,唏嘘的吐出声来。她斜了金建一眼,未将他的取笑放在心上,她问:“这是什么?”
金建就说:“这是蛾子。最好明火,为了那一瞬的火光,宁愿付诸一炬,粉身碎骨。虽是痴傻,却也可敬。”
绿衣听了,沉吟半晌,喃喃道:“的确可敬。”
一行人就又往前走,各自皆不出声,四下里安静得很。虽仍有残留的虫鸣之声,却不那么繁盛,一声低似一声。绿衣心里也不知怎么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侯府因金赏承袭其父金日磾秺侯,因而为侯府。然而金建并未成家,所以也未另建府邸。只在一旁开了门洞,走同一家门,往一侧门洞过去,就是金建所居之处。虽是一家,也当是两家分立之态。
这旁门边也有护卫,先前自然是没有的,自李绿衣在东苑住下养伤,金建等为防那霍娉君忽然闯过来,叫消息流露出去,这才设了护卫。不过金建已到婚配年纪,那霍娉君虽是家嫂,到底叔婶还是要避嫌的,如此设置倒也不能说不妥。
金建对那护卫微一颌首,那护卫就上前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金建眼光一紧,就朝那李绿衣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去,在护卫耳畔嘱咐了几句。复转过脸来让绿衣与阿穆达先进:“我有些事需过去交代一声,你二人暂且由他带了去休息片刻,我稍后即来。”
绿衣也不晓得在想什么,一时恍惚,还是阿穆达替她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