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气得牙痒痒,又不好发作,跺脚道:“随你便,巧言令色,鲜矣仁。”
婉儿乐了:“原来你也读《论语》啊。”
春樱愣愣,扭头就走。
其实婉儿不是有心取笑春樱,她不把春樱看做同道中人,却也没有刻意诋毁轻视的意思。春樱对相王李旦的痴迷和狂热,她看在眼里,感触良深。
顶着烈日,婉儿疾步求见武后。
武后坐在阴凉处,饮着冰镇梅汁,蘸着细糖品尝新鲜的瓜果。见婉儿前来,朝她微挥衣袂,很是和气,“婉儿,这边来。”
婉儿行了一礼,肃立在武后跟前。
“别那般拘谨!今日叫你来,是想说些体已的话,你若这样,我反而不好开口了。”武后的口吻听上去温吞吞的,让人昏昏欲睡。
“承蒙娘娘错爱,奴婢受宠若惊。”婉儿又施一礼。
武后拉过她的手,轻柔道:“我一向器重你,寄以厚望,故而时常显得严厉……我同你母亲一般,不愿看到你误入歧途……”
婉儿心中有数了,武后突然提到自己的母亲,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她周旋着说:“奴婢愚钝,竟不能体谅娘娘一片苦心,实在愧疚万分,无地自容!”
武后笑着:“真是个傻孩子!你且坐一坐,我让人拿酸浆给你吃。”
“奴婢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婉儿依言在武后一侧坐下,这样的殊荣使她如芒在背,勉强按捺心神严阵以待。
她的机警武后从不怀疑,因此依旧带着笑容说话:“婉儿,你能与太子保持距离,这点我很意外,也很欣慰,但这是否意味着你彻底想明白了?”
婉儿故作迟疑地回答:“太子对奴婢弃如敝履,奴婢自然要知耻而后勇,否则丢人是小事,令娘娘蒙羞就是万死难咎的大罪了。”
武后稍稍眯了眯眼:“这阳光真烈!”
婉儿抬袖去挡:“娘娘,日头转了,您要不要换一处纳凉?”
“我嫌麻烦,就这样罢了。”武后虽这样说,却招手命人置了帐。
这一道高高的帷帐彻底隔绝了光热,但婉儿的焦灼分毫没有消退。她徐徐起身,跪了下来:“娘娘,您请说吧。”
武后叹一叹,作无奈状:“好!有时我真希望你能鲁钝一些。”胸中似有一股闷气正在升腾,慢慢从口中吐出,“我已有确凿的证据,我亲生的儿子、大唐的储君,背地里邀买人心、豢养死士、集结禁军,甚至私藏了兵器……他终于要对他的母亲下狠手了!我一向以为他同他的父兄一样,有着李家独有的优柔,现在看来,他要果敢许多,或许这正是他像我的地方,也是我容不下的地方……你说,作为母亲,作为皇后,我该怎么办?我该顾虑母子之情,还是君臣之道?不要说他们的江山同我无关,这些年世人有目共睹,是我在撑着!说我一手遮天,那也是为了他们李家的社稷阻风挡雨!”
言辞慨然,婉儿无法辩驳,怔怔地望着宫中最为常见的青石砖,终于明白了李贤在极力回避她的这段日子,走上了一条孤身犯险的路。他不见她,始终有着原因,她却曲解疏忽了,如今大错铸成,追悔莫及。
婉儿的额头在青砖上重重地磕了一下:“娘娘,请您差遣,奴婢愿意为您尽忠。”
武后颇为诧异:“我原本料想你难以释怀,需要纠结很久。”
“是非曲直面前,奴婢不敢藏匿私心,请娘娘下令,让奴婢前去东宫查证。”婉儿几乎是抢着说,她十分明白,这个前去东宫的人非她不可,若是换成那几个被武后重用的酷吏,一切将会变得不堪设想。
“容我细细想一想。”事情进展得过于平顺,武后反倒踌躇了。
“请娘娘当机立断,否则贻误时机,太子一旦觉察到,异动在所难免,恐怕后患无穷。”婉儿面色凛然,心情沉痛到极点,却若冰霜一般凝结住所有情感,“我与太子有旧情,他必然对我不加设防,此时温言软语胜过刀枪剑戟,请娘娘莫要迟疑,也给奴婢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她又在青砖上一叩。
武后定定神,颌首同意。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